可是受罪始终是受罪,伏地魔甚至有可能命令小克劳奇和雷古勒斯对他用钻心咒,趁机摄神取念。
阿波罗尼娅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直到卢平敲了敲门,这才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出来。
“这样,有了西弗勒斯,至少可以保证我们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不会受罪。”邓布利多说,“阿波罗尼娅也已经趁机拿捏住了巴蒂——老的那个——今日之后,他会急流勇退的。”
阿波罗尼娅一言不发,只抱着手臂出神,邓布利多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哈利就直接多了:“你在担心他?我是说斯内普。”
罗恩惊恐地看了一眼赫敏——不会真让你这家伙说中了吧?
“我不明白,阿波罗尼娅。”卢平说道,收拾着药箱,“你已经回去了……难道伏地魔没有折磨你吗?”
sp-->>西里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用年轻了二十岁的舌头舔了舔上颚。
“黑魔王一直在怀疑我加入食死徒的目的。他觉得我对他没有企图,当然也确实如此。”阿波罗尼娅回过神来,“因此他自信地认为,他给不了我的,别人也同样没办法满足。”
邓布利多指了指自己,她点点头。
卢平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是同龄人,自然知道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什么都不缺——她家境优渥,头脑聪明,为人勤奋,身手漂亮,长得不差,迄今为止她所取得的成就,哪怕不借助食死徒的跳板,也照样能够拿到手,不过是晚几年。
正如见惯了狂热追随者的伏地魔不相信她只是单纯地崇拜自己,和阿波罗尼娅相处十二年的卢平也不能说她只是单纯地迷恋权势。
官迷是什么样子?近的有韦斯莱家年轻的珀西,远的有福吉和那个乌姆里奇,他见过的麻瓜更是数不胜数。
同样的,她的行事作风、她做下的那些事,也很让人相信她是爱与正义的信徒。
她到底图什么,不仅伏地魔不明白,就连邓布利多也只能隐约猜到一丁点,还是无法宣之于口的那种,模糊的感觉。
西里斯归来之后曾经提起,他觉得阿波罗尼娅这些年里变了许多,只是经常见面的人感觉不出来。“我从她眼里看到一种冷静的疯狂,未必比我亲爱的堂姐好到哪里去,”西里斯夸张地说,“就像只会思考的飞虫,苍蝇或者别的什么,明知发着光的是炉火,但还是会往前扑。”
邓布利多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拉住她,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她都唾手可得,可她一点儿也不稀罕。抓获佩迪鲁的那天夜里,她一边灭火一边解释自己为何用不出守护神咒:“我只能感受到当下的快乐,教授,一旦它们变成记忆,当我再想起来的时候,我只会觉得厌烦。”
厌烦。
人们普遍认为食死徒与黑巫师无法施放守护神咒,因为他们从破坏与伤害中获得快乐,这本就与咒语的精神相违背,黑魔标记更是会污染灵魂。可已经有两位食死徒打破了这一定论,邓布利多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种原因。
她在厌烦谁呢?回忆里的对象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本人——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讨厌她自己?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哈利?”阿波罗尼娅的声音惊破了邓布利多的沉思,“没什么问的,我可走了。”
“我们今年,”居然是赫敏鼓起了勇气先开口,哈利脑子还没转过来,“还会出什么事情吗?”
“会。”她笑了笑,“害怕吗?”
“不害怕!”罗恩大声道,“无论谁想弄死哈利,他都得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好小子!”西里斯喊道,“不过没那么严重……当然,也不轻松就是了。”
“黑魔王不会放心霍格沃茨只有西弗勒斯和我看着,雷古勒斯出于人设,不得不提醒他我们有日久生情的可能。”阿波罗尼娅对邓布利多说,也不管罗恩响亮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每一场赛事前入驻的工作人员,哪一个都有可能,无论您发现了什么,都请您放他一马,这个人我还有用。”
邓布利多点点头,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显然听在他耳朵里就很有条理。
阿波罗尼娅又从袍子里掏出一口袋金币,放到罗恩面前:“替我转交弗雷德和乔治——私..赌违法,看在亚瑟的面子上,我只能追回本金,多的那一点,就当我入股‘韦斯莱魔法把戏’了吧!”
罗恩惊讶的神情被加隆的光辉映得金灿灿的。
“还不明白吗?卢多·巴格曼给他们的是小矮妖的假..币!”阿波罗尼娅好笑地看着他,“这个没底线的烂赌鬼,小孩子的钱都骗!弗雷德和乔治幸亏晚生了几个月,否则我才不插这个手。”
“你得治治他,否则他会把这个风气带进霍格沃茨。”卢平皱着眉,厌恶地说道。
“这我可我治不了!”阿波罗尼娅耸耸肩,先前那种与她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茫然与悲哀已经找不见了,她又变回了那个快活而懒散的阿波罗尼娅,“霍格沃茨的事嘛,有霍格沃茨的校长操心,不是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让孩子们吃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我是你,罗恩,我会等小矮妖金币消失之后再拿出这袋真货。”
赫敏忍不住微微一笑。“那闪闪呢?”她又问道,“您真的打算给她——”重新分配一位主人这种话傲慢又残忍,她说不出口。
“她不乐意,不是吗?我倒是想让她去霍格沃茨投奔多比算了,可是她不乐意呀!”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家养小精灵的生存形态很复杂,不像美洲种植园里的黑奴,也不像矿山下、铁路旁的劳工,你振臂一呼他们就会幡然醒悟。多少年才出一个多比呀!”
“可我不能坐视不管!”赫敏很执着。
“你贸然干预,他们也只会觉得冒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不管小精灵的习俗如何落后,你既然尊重他们的独立人格,就该尊重他们的文化。”
“这时候我又觉得你比较像个好人了。”西里斯如此评价道,“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赫敏。”
赫敏不说话了,这种程度的社科议题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
哈利也很久没说过话了,他还停在“别无所求”那里——阿波罗尼娅只是斯内普和雷古勒斯的朋友,对自己没有亏欠也没有情感寄托,可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阿波罗尼娅才是女贞路5号主导一切的人,不仅仅因为她有那个把握先机的习惯。
但阿波罗尼娅是真的要走了,她都已经站起来了——已经耽误得够久了,没道理别人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收拾烂摊子,她躲在这里闲聊天。
“告诉我!”哈利固执地说,“我不习惯这种无法掌握局面的感觉。”
阿波罗尼娅不由失笑,同时又觉得头疼。这人吧,瞒着他的时候他刨根问底直接引发青春叛逆期,现在他知道得够多了,却还是不知满足。
“这种时候你可就不太像你爸爸了。”她一指西里斯和卢平的方向,“猜一猜如果是掠夺者遇见局势失控,他们会怎么说?”
“哇哦,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哈利一愣。
“看电影前先剧透未免太无聊了,是不是?我保证会是个Happy Ending,哈利,三年了,你的大冒险向来发生在期末,不是吗?你还有一整年的时间,享受你的……”最后一个单词她吞了回去,“等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意识到,‘啊,原来她说的是这件事’,我发誓届时不会有第二个选项模糊你的判断。”
然后她就走了,毫不犹豫地,把哈利扔给了满屋的格兰芬多们。
“就这?”罗恩小小声地抱怨道,“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她倒好,她走了!不愧是斯莱特林啊,真够刁钻的!”
“人生可不是下巫师棋,罗恩。”邓布利多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他的主、主观……呃?”
“主观能动性。”赫敏体贴地说。
“啊对!”邓布利多尴尬地挠了挠头皮,“棋子总是听你的话,但人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阿波罗尼娅落下一子,局势会如何发展,她也无法细致入微地决定到每一件事,只能竭力保证大方向不变。”
“如果局势是一辆霍格沃茨特快,我们只能控制它不脱轨,顺利地抵达终点,小巫师们在车上闹翻天,我们也管不着。”卢平的比喻更加简单易懂。
“终点是什么?”
“杀了伏地魔咯!”西里斯枕着双臂望向天花板,看上去很轻松,如果忽略他微皱的眉头的话。
“不是这个!”哈利愤怒地瞪着他,“我还看不了那么远呢!”
“让汤姆获得一具于我有利的躯壳,让我们掌握他死亡的关窍。”邓布利多说,一直注视着哈利,那目光让他看不透。
三个小巫师明显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邓布利多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棋手不是那么好做的,哈利。”邓布利多第一次端正了神情,“我在冥想盆里回顾了你捕获虫尾巴那夜所经历的事情,很惊险,处处是变故与漏洞,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克鲁克山,汤姆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和西弗勒斯、莱姆斯联起手来演他。”
哈利沉默下来。
“审判佩迪鲁那天,魔法部另一位副部长乌姆里奇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佩迪鲁,这间屋子里还有没有第二个食死徒。”邓布利多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而为了保证佩迪鲁走投无路时不拖阿波罗尼娅下水,我们不得不一直给他服用大剂量的特效吐真剂。”
吐真剂喝过量的人会丧失主动说话的能力,一旦没有人问话,就得长久地保持沉默。怪不得赫敏用了那样恶毒的比喻,哈利想着,乌姆里奇早就猜到阿波罗尼娅有另一重不可告人的隐秘身份?如果不是他自己一直用阿波罗尼娅来刺激佩迪鲁,他甚至都不一定想得起来——十二年,作为一只老鼠他真的与人类社会脱节太久了。
“他没有供出阿波罗尼娅?”
“很侥幸。”邓布利多摇摇头,“或许是他看不清陪审团里都有谁,或许是他觉得阿波罗尼娅是叛徒和间谍,算不得‘神秘人的忠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还好她一直没有公开发言,否则哪怕她不自我介绍,佩迪鲁大概也不会忘记她的声音。”
哈利感觉自己脸红了,亏他刚才还那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她,而他给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阿波罗尼娅竟然全当作没发生一般。
“棋手不是那么好当的,哈利。”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仿佛能看清他心底里证明自己的野望,“当棋子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棋手必须肩负所有人的命运。别的不说,单说帕金森小姐的嗓门,那天晚上她再多叫几声,莱姆斯的身份也该曝光了。”
“我觉得这种意外不能怪哈利。”西里斯不服气了。
真不愧是他啊,卢平有些头疼,他怀疑哈利如果现在立刻马上想去找伏地魔单挑,西里斯都会带他随从显形。
“但他需要考虑到各种意外发生的情况。”邓布利多很严肃,“罗恩与赫敏的到来算不算意外?赫敏没有马上想清楚莱姆斯与哈利的关系,算不算意外?局势的崩塌就是由无数个意外累积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