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你误会了!” 周望川置之不理,又要一拳砸下去,被商暮握住手腕:“让他先走,听我给你讲来龙去脉。” 声音清冷平静,而后又放软了些:“周哥。” 对峙了一会儿,周望川松开了手。 陌生男人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边跑开便喊道:“家里有这么能打的,你还来外面找什么打?” 那个下午,周望川坐在酒店的床边,听商暮对他讲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触到了过去他不曾想象的事情—— 世界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以疼痛为乐,疼痛于他们,是烟,是酒,是戒不掉的瘾。他们有人喜欢施与疼痛,有人喜欢接受疼痛。因此,圈里的人分为“施与”和“接受”。 他们有贴吧,有论坛,有群聊,分享心得和体验,施与找接受,接受找施与,约“实践”。 商暮告诉他,今天下午,不过是再普通的一次实践罢了。 周望川翻看着商暮给他找出来的论坛和群聊,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自虐经验。 “三颗芥末胶囊,胃部有灼烧不适感,呕吐数次,两小时后痛感减轻。适合入门的人。” “兄弟,有没有什么直接点的?芥末胶囊和辣椒胶囊都试过了,不喜欢肚子里烧的感觉,只想单纯的疼!” “那试试kcl吧,但是有副作用,偶尔试一下可以,别经常试。” “想疼找人实践呀!这里新人纯施一枚,看你ip和我挺近的,私聊一下?” …… …… 周望川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床头柜上——芥末,胶囊壳,冰块,薄手套。 “不是……”周望川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你刚才说,你今天下午只是来实践——外力虐和内虐又是什么意思?” 商暮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倚在床头,漫不经心地说:“内虐,就是药物虐,内疼。外力嘛——就是直接打,用拳头,或者用脚踩。” 周望川木然地望着他:“所以,你找刚才那个男人,只是为了让他打你肚子,因为你喜欢被打疼的感觉?” 他是个消化内科医生,每天为无数个患肠胃病的人看诊,病人们为了祛除病痛,谨遵医嘱吃药复查,平息病痛。但是网上竟然有人主动寻求病痛。 商暮悠悠一笑,期待感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倾身过来,带着一点撒娇意味地问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了,你会打我么?” 周望川却想起另一件事,毕业典礼那天商暮问他的那个问题,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他不明白,商暮明明是为了想被他打,才和他交往。那为什么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会打人,商暮却还是和他交往了。 周望川停在1205门口,还没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见到他后笑道:“周医生来了,刚结束,今天很尽兴。” 周望川扯了扯嘴角。 他推门而入,无声地掩上房门。 商暮正靠在床头,纯白单薄的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优雅苍白的锁骨。餍足后的贤者时间,他的神色有一点萎靡,带着薄薄的倦意,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薄荷香烟。 或许是刚才痛得狠了,他脸色白得像纸,夹烟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听到声音后他抬眼望来,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周望川开口之前用四个字堵住了所有话。 “周哥,我疼。” 第2章 Flowering服装品牌这一季秋装的主题是“倦”。 周望川见过杂志封面,也见过商场里的大幅宣传图。宣传图中的商暮身着白衬衣和浅棕绒衫,正抬头向灯火明处望去,夜里的路灯照不亮他整张脸,于是半明半暗,情绪掩藏。他眉目生得清冷矜贵,在摩肩接踵的人流和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周身遍布着游子的倦意。 商暮是Flowering服装品牌的设计师和御用模特,他太懂如何展示衣物和身材,穿着自己设计的秋装,寥寥几个镜头,秋意扑面而来。 这期杂志发行后,有娱乐公司联系商暮,想让他去拍电影,原因是觉得他演技很好。但周望川很清楚,这跟演技没有关系,那股倦意,是商暮身上与生俱来的东西。 ——比如现在。 商暮说完那句话后,就垂下手臂,随意地往地上掸了掸烟灰:“来得挺准时。” 周望川走到床边坐下,从他手中拿过薄荷香烟,在烟缸里按灭:“有经验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自嘲,商暮皱了皱眉道:“你答应过的,不会干涉我的爱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望川放柔了声音,握住他冰凉的手给他暖着,“还难受么?回家给你熬粥喝。” “唔……”商暮眨了眨眼睛,放松了脊背,像刺猬收敛了尖刺,“你赶过来不累么?坐着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话音轻飘虚软,周望川知他仍难受着,便伸出手,隔着衬衣覆在他腹部,问:“今天怎么虐的?” “先是吃了两颗芥末胶囊,后来用了冰块,最后打了一会儿。我喜欢内疼外疼一起来。” 周望川皱了皱眉:“我给你触诊一下。” 他先在上腹按了按:“疼么?” “疼。” 他又按了另外的地方:“这里呢?” “疼疼疼。” “这里呢?” “疼疼疼疼疼!” 周望川又按了几个地方,观察着商暮的神情,见他虽然连声喊疼,但神情却很平静,便知没有大碍。但仍是放心不下:“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次,平时玩玩可以,要是伤到内脏就不好了。” 商暮瞬间冷下脸来,烦躁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医院!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周望川平静道:“我只希望你身体健康。” “你如果爱我,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和喜好,而不是以关心我的名义来斥责我。”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问题已经争论过太多次,从来没有结果。 周望川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他争辩,只倾身过去,为他扣好衬衣的扣子,指节曲起温柔地抚了抚他的侧脸和脖颈,安抚似的道:“好了。” 衬衣的衣摆折起了一角,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以及击打留下的红痕。 周望川的手指一顿,随即帮他拉好衣服,问:“好些了么?” 商暮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你知道的,只有你可以不戴手套就碰我的肚子。” 周望川当然知道,床头正放着一双用过的棉质薄手套,显然是之前离开的实践对象留下的。商暮有洁癖,每次实践都会要求对方戴上手套。 “但你却不愿意虐我。”商暮说,“所以我才要在外面找人实践。”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