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我。我等下还有约。” 沈贴贴把最后一个纸箱搬进后备箱,驱车离开了教师公寓。他新租的房子在距离学校40分钟车程的近郊。 车一直开,在树林里若隐若现。 十分钟后,市中心近了,沿途火红的枫树逐渐稀疏,像两道被缓缓拉开的帷幕。 喷泉“哗”的迸溅而出,金色小号一把接着一把扬起,街角的破钢琴叮叮咚咚,水珠折射着日光,纷纷落回池里。 人潮拥挤,沈贴贴拐进市中心广场,减了车速。他路过几面紫色的三角旗,那是分散在闹市间的教学楼。 B市坐落着世界著名的巴克艾音乐学院,大学区每天都跟嘉年华一样热闹。 咖啡店的门铃叮铃相撞。 “沈先生,您要的枫糖拿铁加芝士奶盖好了。”店员说,“请问您是现在喝还是外带?” “嗯……外带吧。”沈贴贴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眼角聚起眼泪。 店员是个小姑娘,边打包边跟他聊天:“这么困啊?” “我不喜欢早课……” “怪不得,哪有喜欢早课的学生啊。” “嗯……”沈贴贴搔了搔下巴,指向自己的脸,眼睛圆圆的,“其实我是老师。” “诶?” 空气安静片刻,后面的客人要求点单。 店员恍惚地应声,盯住沈贴贴的脸,盲摸两根吸管,塞了三次才塞进纸袋。沈贴贴就腼腆地笑,接过纸袋朝外走。 枫糖和咖啡的甜香直往上冒,沈贴贴馋得不行,等不及带回车上,原地猛吸一大口奶盖,完全忘了刚刚还让店员帮自己打包的事情。 沈贴贴准备再喝一口,眼珠子一转却瞥见店员正揶揄地望他。他顿时局促起来,甚至忘记舔干净唇边的奶渍,闪身溜走了。 店门一开一合,马路的喧嚣扑面而来。沈贴贴走下台阶,一只松鼠从他脚边蹿出去。他吓了一跳,几滴咖啡洒出杯口。 松鼠穿过来往人群,跳进一个摊开的琴盒,扒拉几下旁边蹲着的男人的裤管,随即后腿一蹬,轻松跃起,蹲到他肩上不动了。 男人原本抱着一把琴,黑色长发散在背后。他见状,便腾出手将头发勾到耳后,终于瞧清了坐上他肩膀的小动物。 “我没有东西给你吃。”他的语气流露出无可奈何。 松鼠呆了一会儿就爬上树。男人站直,重新系好西装上衣的腰带,黑丝绒的料子泛着淡淡的光泽。 沈贴贴在旁边看着,觉得那人的长相有一种古典的漂亮,说不清像迪士尼里的公主还是王子。 咖啡店门铃再次响起,两位客人从里面走出来。 “麻烦让一下。”他们分别从两侧绕过杵在门口的沈贴贴。沈贴贴左避右让,打着圈迈下台阶,脚尖触到硬物。 是琴盒,他默念,一抬头,那张英俊的面孔便映入眼帘。 “嗨?”他尴尬地打招呼。 “嗨。”男人随意而友好地笑了笑。 沈贴贴只以为那人是音乐学院里靠街头表演赚生活费的学生。他想反正来都来了,于是掏出口袋里的纸钞和硬币,叮铃咣咣全部丢进琴盒里。 那人愣了一下,开口试图制止沈贴贴:“我不是……” 一连串短信提示音骤然响起。 沈贴贴低头看手机,他的朋友穆六月分三次给他转了四万五千美元。 “怎么突然给我打钱……”沈贴贴喃喃自语道。 他给穆六月拨了个电话,心不在焉地用口型对男人说“拜拜”,然后移步坐进自己停在路边的车里。 电话铃空响许久,穆六月没接电话。 皮革座椅嘎吱,沈贴贴收起手机,点火,打转向灯,偏头望了眼后视镜,里面的人唇边分明沾着干掉的奶渍。 沈贴贴两眼一黑,回想起之前发生的桩桩件件:他偷喝、他给钱、他丢人。目光一晃,他察觉刚才的男人正背着琴盒朝这边走来。 老天爷啊。沈贴贴脸颊都快烧起来了,哪敢再多停留,一脚油门唰的蹿走了,只剩下迪士尼王子街头独自吃灰。 鞋子踏过碎石小道,路的尽头有一幢砖红色的房子。 “喂,宝宝?我刚刚在开会。”穆六月终于回了电话。 “哦……你等我一下。” 沈贴贴抱起行李,斜着脑袋夹住手机,用肩膀顶开门,费劲地挤进了房子。他如释重负地放下纸箱,一下一下地用脚把它踢进客厅。 “六月,你还在吗?”沈贴贴搬累了,有点喘。 “在啊。” “你怎么刚刚突然给我转钱?” 沈贴贴背上出了一层薄汗,脸也热得发红。他径直穿过客厅,打开通向后院的落地窗,白色窗帘呼啦一下鼓起。 “是房租。”穆六月说。 “可是你不是说你来B市要跟男朋友一起住吗?” 沈贴贴吹了会儿风,刘海乱乱的,露出一整个光洁的脑门。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相框,摆在电视柜上。 照片里有两个嘴角咧到耳朵的小男孩。左边的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博美,右边那个肤色略深,腿上团着只泰迪。 “嗯,但我本来已经答应了跟你一起住的。”穆六月傻笑几声,“但没想到……” 沈贴贴也跟着笑:“没想到你终于表白成功了。” 穆六月是沈贴贴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主修哲学。他最近和喜欢的人同时申请上了B市一所大学的访问学者,准备同居。 “宝宝,我很抱歉。”穆六月蔫蔫的。 “没关系啊。” 午后日光在木地板上印出六块方格,落地窗前立着一架三角钢琴。 沈贴贴之前来看房的时候就觉得这架钢琴给他很可惜,因为他不大会弹琴。 沈贴贴伸出食指抹去钢琴上的一线灰,打开琴盖,轻轻按下,闷闷的琴音听上去跟穆六月一样难过而内疚。 “不过我跟房东约好了,过会儿有人来看房。”他拍了拍琴,安慰般的说。 穆六月顿了顿,问:“你不是更喜欢一个人住吗?” “嗯……” 沈贴贴抬眼望墙上的挂钟,两点差十分。 他蹒跚地绕过满地的行李,一头钻进了开放式厨房。 “是房东来问我的,说他有个学生,一个人来国外读书,正在找房子。人不错,问我能不能接受跟陌生人同住。” 沈贴贴想泡两杯茶,可是不熟悉厨房的布置。他撅着嘴,视线迷茫地来回扫视,“啊”了一下,从锅碗瓢盆后拎出一个烧水壶。 “你就答应了?”穆六月好奇道。 “学生嘛。”沈贴贴灌满水,插上电源,“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啦。” 屋内窗帘掀起一角,一辆出租车从后院外驶过,碾着落叶绕到正门。来人拾级而上,门口台阶上的麻雀扑腾着飞远。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