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罗丝玛丽宴会厅金碧辉煌。 穹顶绘着瑰丽的巨幅画作,一盏盏水晶吊灯依次垂下。鲜花和烛火中,两座浮雕楼梯通向二楼包厢。 侍者从铁桶中取出香槟,冰块碰撞,名流美人推杯换盏。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酒店门口,几位侍者迎了上去。格雷格从后座下车,朝前走了几步。 “先生?”侍者扶着车门问。 “桥?”格雷格回头。 屏幕熄灭,宋以桥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一条腿踩上地面。低头,弓腰,下了车再抬起头,眼睛晃动的暗火已经消失殆尽。 宋以桥是从成衣店直接过来的。他头发散着,肩上披黑色中长款羊毛大衣,丝绸围巾挽成一朵玫瑰花被固定在左胸,贴身的黑色衬衫上绣满羽毛样银色珠串。 今晚是格雷格一个学生的生日宴。这位作曲家前不久刚荣获格文美尔古典作曲奖,将这场聚会搞得格外隆重。 二人蹬上台阶,侍者看过请帖,熟练地接过他们的外套,再递上两个信封,说明:“这是今晚住宿的门卡。” 格雷格接过,宋以桥挡了一下,说:“我不用。” 格雷格疑惑地问:“你后半夜还有工作吗?” 宋以桥垂眸,似乎想起了什么,柔和道:“我今天回家。” 拱形门被打开,暗红色地毯通向灯火通明的正厅。 宋以桥踏上红毯,想沈老师是需要陪伴的。 格雷格先带宋以桥上二楼找宴会的主人。他们穿过正厅,一路上不少人端着酒杯来跟格雷格打招呼。 “休息区那里是媒体,酒吧旁边呆着的那群人大多是发行商和经理人。”格雷格同宋以桥小声交代,“方才来打招呼的老爷子是国家版权办公室的副主任。” 宋以桥一一记下。 国外古典乐的场子,宋以桥认识的不多。偶尔也有人来找他寒暄,大多是合作过的电影配乐团队,或者曾经的同学。 “嗨,桥,还记得我们吗?”三四个男男女女相携而来。 “劳拉学姐,好久不见。”宋以桥准确叫出说话者的姓名。 “我呢我呢?” “威廉,”宋以桥挑了挑眉,“你大二格雷格课上的短曲练习还是我帮你写的。” “哦?还有这种事?”格雷格摸着下巴打量威廉。 逾熙—— 威廉倒抽一口冷气,大家都笑开了。 宋以桥看了一眼格雷格,格雷格便含蓄地表示他们还没跟今天的寿星说上话。于是大家跟宋以桥碰了杯,知趣地说待会儿再聚。 “那就是你先前念念不忘的宋以桥?”劳拉的丈夫问。 “对。”劳拉豪放地承认,“那时候我都快放弃音乐了,他把我扔进垃圾桶的谱子捡出来,跟我说其中一首非常出色。我靠它获得了人生第一座大奖,我记他一辈子。” 有狗在叫。 沈贴贴一听就知道是穆六月给他打电话了。 “喂,六月?” “宝宝——”晚风呼呼地刮,穆六月惨叫着嚎,“我被洛夫赶出来了!” “诶?” “不好解释。”穆六月傻笑了一下,“你今晚方便收留我吗?就一晚。” “你等等哦,我问问宋以桥。应该可以吧。” “哦,那我先往你家走。” 沈贴贴挂掉电话,编辑消息。 沈贴贴:六月可以来我们家玩吗? “桥!”宋以桥背后传来劳拉他们的声音。 他匆匆回复“可以”,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笑着打招呼:“也来阳台休息吗?” “当然是特意来找你的。”劳拉调侃,“听格雷格说你打算在B市安顿下来了?” 宋以桥点头。 “说起来,你当时毕业怎么不留在B市啊?你可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出名的那个……哪像现在,你还得重新来过。”威廉插话。 宋以桥眉目舒展,跳过第一个问题,只说:“我觉得现在也不错。” “桥当然觉得不错啦,回国就进了知名录音棚工作,头年参与制作的电影配乐专辑就拿了格莱美,运气太好了吧!”有人羡慕道。 “运气还可以。”宋以桥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透着与往日不同的锋锐,“但当时也只有我能完成那个配乐工作。” 那个人一愣,讪讪地打圆场:“对对对,还是能力最重要。” “要我说,以桥的品味和能力,不拿奖才怪。”劳拉从手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掀起眼皮看了看众人,“认识这么久了,都不介意吧。” 红唇白齿咬住滤嘴,劳拉摘下手套,正准备给自己点火,就看到宋以桥无奈地比了个手势。 她叼着烟,有些惊讶:“你不抽吗?上学熬夜的时候没见你少抽啊。” “这两年不怎么抽了。”宋以桥从胸前口袋里抖出手帕,去接那根黏有口红印的烟。 他把香烟包起来,还给劳拉,慢条斯理地说:“以后也不抽了。” 二楼的宾客鱼贯而下,舞池那边传来人声喧闹。 阳台上众人一同回望,交头接耳,开始猜今天第一支华尔兹会用哪首曲子。 “桥,打个赌吗?”劳拉提议,“如果我猜中了,你就陪我跳一支舞。” 宋以桥偏头看她,没有说话,就只是笑。 他背靠阳台,月光洒下来,衬衫上的刺绣折射出点点银辉,如星光映上他的脸,呈现出妖精般雌雄难辨的美。 “嗯……”劳拉与宋以桥拉开一些距离,“柴可夫斯基《花之圆舞曲》。” “小施特劳斯《皇帝华尔兹》。”宋以桥说。 没过多久,浪漫的《南国玫瑰圆舞曲》悠悠扬扬飘上二楼。众人牵着手扑向舞池,阳台上只留下劳拉和宋以桥。 “我猜错了。”劳拉说。 “我的遗憾。”宋以桥说。 宋以桥仍然靠在阳台围栏边,劳拉往室内的方向迈了几步。她忽然停住了,转头回望宋以桥。 “桥,”劳拉勾起一边嘴角,好像有些烦恼,“你原来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不是吗。” “以前你……真的很像一座桥。你能解决别人的问题,但好像永远都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劳拉如今已经当了妈妈,语气都温婉许多,“你现在看上去好多了。” 宋以桥失语片刻,真诚地说了句“谢谢”。劳拉摆摆手,提着裙摆离开了。 午夜时分,富丽堂皇的舞池中人人翩翩起舞。 宋以桥从二楼走下,看裙摆飞扬如盛放玫瑰,看珠宝比人更加熠熠生辉。 他沿着红地毯,路过玫瑰舞池,穿过杯盘琳琅的正厅。圆舞曲渐渐听不清了,侍者为他打开大门。 宋以桥披上大衣,在冷风中呵了一口气,最后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后院里支着一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