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穆六月有事没来。宋以桥拉开病房的门,瞧见他们的行李都被沈贴贴收拾好了,整整齐齐地靠墙放着。 窗户开了半扇,白色纱帘跟阳台上栽着的小花一同摇曳。 沈贴贴身处一团明亮的光中,整个人呈现出一幅容易拿捏的、马上能被宋以桥揣进口袋带走的模样。 宋以桥穿过干净通亮的房间,来到沈贴贴面前,捏了捏他的耳朵,问他:“走吗?” 沈老师总是有自己的主张,他摇了摇头说:“过会儿再走。” 微信:BG:stayokey/BL:hybfpajk 没等宋以桥接话,沈贴贴自顾自地爬上床,挪到靠里的位置。他抬头望望宋以桥,眼角眉梢都跃着阳光,然后拍拍留给宋以桥的大半张床,说:“休息一下再走。” 宋以桥目光滞了滞,没有异议,脱下外套,像一艘许久没有靠港的船只那样,生疏地爬上床,让沈贴贴用被子裹住他们两个的身体。 陪护床窄小,他们相向而拥。 沈贴贴的身体被宋以桥拢住,他看不到宋以桥的脸,干脆闭上眼睛,一只手不规律地、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仿佛一只巨大的、只属于宋以桥的安睡玩偶。 二人的心跳逐渐同步,宋以桥背后的那只手动得越来越慢,力道越来越小,最后热热地搭在他腰侧,不动了。 宋以桥吻了吻沈贴贴的发顶,也缓缓闭上眼睛。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床头的手机陡地震动。 宋以桥率先从梦中苏醒,他一觉睡得格外沉,闭着眼睛探臂去够手机。听闻趴在胸口的沈贴贴变了呼吸节奏,他便放轻了动作。 宋以桥视线掠过来电显示,接通,用气音问:“怎么了。”他转向窗外,已是傍晚,暮色四合。 背景音嘈杂,林果讲电话的嗓门异常响亮:“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在B市国际机场。” “你小点声。”宋以桥打断她。 “哦哦。”林果懵了一下,随即絮絮叨叨地抱怨,“我才回国多久啊,我妈就又把我踢到国外去了。我真服了,好像上个月叫我小猪猪乖宝贝的不是她一样,呕。” 林林女士这次来B市是为了工作。 林果母亲曾在B市读过书,前几年给母校捐了一所研究院。她花完钱便甩手不管了,直接给林果组了个团队,派她牵头研究院的招聘和科研工作,权当练手。 “这个项目大方向是做声音合成的,我们还缺一个音乐顾问,你帮我招招人呗。”林果说。 “行,你把JD发我。” 宋以桥讲话声音压得很低,可沈贴贴还是醒了。他侧脸贴着宋以桥的胸膛,用耳朵听里面心跳的鼓动,以及对方讲话时胸腔的震颤。 沈贴贴一动宋以桥就发现了,他圈住沈贴贴的后背,将他往上带了一点,手掌松松地抚摸他的肩胛骨。沈贴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给宋以桥编麻花辫。 “其实你自己也可以来试试。”林果试图说服宋以桥,“虽然工作签证要抽签,你也可以当作Plan B嘛。” “再说吧,我考虑一下。” 宋以桥说完低头一瞧,沈贴贴还在扒拉他的头发。他觉得好笑,捂住听筒,低声问:“喜欢长头发吗?” 沈贴贴回答:“一般。” 宋以桥再问:“那短头发呢?” “你剪吗?” “嗯。” “喜欢的。” 沈贴贴想了想,伸手去摸他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打开照相机,从下往上拍宋以桥的脸。他盯住屏幕,感觉这个角度的宋以桥新鲜且好看。 宋以桥知道沈贴贴在拍他,他随便他做什么。 “以桥,跟你说件事。”林果的口吻正经起来,“我前两天陪我妈应酬,遇见你爸了。他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回过国,我跟他装糊涂,但他说他朋友在机场看到你了。” “嗯。” “他说……”林果开头两个字说得激动,尾音隐隐沾上担忧。 “他说什么了?” “他说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的真是白眼狼,回国也不知道回家一趟,看来养老还是得靠自己。” 宋以桥讥讽地轻笑出声。 沈贴贴耸动一下,短暂地离开了宋以桥的身体。宋以桥挂断电话,上身直起来一点,让沈贴贴跨坐在他的腰腹间。 沈贴贴掌着镜头,问屏幕里的宋以桥:“你能再说一次吗?” “什么?” “说你爱我。” “我爱你。” 沈贴贴笑了,特别大声地回应:“我也爱你。” 沈贴贴讲得爽朗坦率,无关情欲,甚至更像一种孩子气的嬉戏。宋以桥也禁不住漫起笑意,朝沈贴贴摊开手掌。 片刻后,他握到了沈贴贴分给他的一只手。 手机被移开,露出沈贴贴透着红的面孔。他表情似乎带着害羞,里头又搀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狡黠,格外明媚。 “我要把刚刚那段视频发到家庭群聊里。”他说。 宋以桥沉吟些许时间,迟疑地问:“我会不会说得不够真诚?” 沈贴贴歪了歪脑袋:“你不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 “那不就好了。” 沈贴贴发送完毕,侧头眺望窗外的景象,天又黑了。他爬下床,垂头凝视坐在床边的宋以桥,一边帮他梳开麻花辫,一边说:“爷爷让我下次放假带你回家。” 宋以桥的表情空白一瞬,语气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忸怩:“好。” “再下次放假,你带我回家吧。” 光线昏暗,遮住宋以桥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又说“好”。 不管如何,他们当然要先回格雷格的家。 暴雪一场接着一场,整座城市银装素裹。街道间,巨型铲雪车缓速挪动,发出墙体抵挡不住的巨大噪声。 沈贴贴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透,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犯懒。他本想读会儿书,可铲雪车吵得他头疼。 于是他缩进被窝,塞好耳机,准备再睡一会儿。 十分钟后,铲雪车依旧“嗡嗡”,气焰嚣张。 沈贴贴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穿上拖鞋“噔噔”爬上二楼。 他踩上最后一阶楼梯,带着势必要与铲雪车斗到底的决心,气势汹汹地朝宋以桥工作室的方向望去—— 工作室的门关着,宋以桥应该在干正事。 沈贴贴不想影响对方工作,撇着嘴,心里老大不乐意地劝自己:好吧,不斗也行。他夹着尾巴准备打道回府,刚一转身,背后的门就开了。 宋以桥探出半个身子,忽闻室外铲雪车的噪音,心里大约有了数。他正想让沈贴贴进去,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方颇为不满地告状“外面太吵了。” 宋以桥翘了翘嘴角,觉得沈贴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