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朝想借衣服的念头还没出口就被扼住，好半晌没说出话来。见少年脸上冷冷淡淡的，又没有什么厌烦的表情, 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一路上, 应朝朝心里想着事，没怎么开口说话。姜言礼也不在意，只依着她的速度，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中间隔了一人的距离, 不近不远，但应朝朝能清晰地闻到那缕她觉得十分好闻的乌木薄荷味。 闻着闻着她就忽然觉出了不对。 他一直释放信息素是为了帮她压制褚羽的信息素吧, 但要释放这么久吗？ 她脸上显出犹疑来。 正要开口问，姜言礼问了一句：“下午还要去兼职吗？” 应朝朝一噎，点了点头：“要去的。” “那个Alpha知道你是Omega了吧？” “应该是的。”应朝朝有些心不在焉。 褚羽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也不在意他会不会往外说, 左右再过半个月, 她的基因信息就会上报更新, 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要说再见他会不会尴尬，那倒是不会。她觉得只要自己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别人尴尬不尴尬都不要紧。 她就是觉得，Omega真的不是一般的麻烦啊。要是应家叔婶知道她分化成为Omega，不知道又会有多少麻烦等着。 “咖啡店老板会让你继续做吗？”少女神思不属，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姜言礼只好主动把她的注意力给扭了回来。 “什么意思？”应朝朝停了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记起来了，当初方经理同意她做兼职时确实特意问过一句是不是Beta。 难不成Omega就职还会受到歧视？ 应朝朝不免神色一凛：“我会被开除吗？” 姜言礼知道她想岔了。 “Omega就职和别的并没有不同。”他解释道，“但对方先招了Alpha的话，不太会再招一个Omega给A做搭档。尤其是服务行业，会尽量避免让AO独处，怕出意外。” 话讲得极为明白。 换以前的话，应朝朝会觉得AO和男女并没有什么差别。然而今天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Alpha的天性压制。对方只消释放一定的信息素，她连腿都在打颤。 完全不科学，简直臣服得毫无道理，这遇上事想逃还得靠运气。 她一脸弱小可怜无助的神色，明显不是在想他暗示的事。 姜言礼喉结微滚，又讲得直白了一些：“你不适合再和那个Alpha一起工作。” 应朝朝心说咖啡屋每天还有一个咖啡师在啊，她和褚羽除了回家那一小段路，并不是单独在一起。 “我会和经理说一下。”她思索着，“有咖啡师在的话，也不算AO独处吧。” 姜言礼无言以对，只好问了句：“你这份兼职要做到什么时候？” “做完这学期。” “一定……要做吗？” 应朝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做的，我缺钱。” 姜言礼难得有些迟疑：“……需要我和应桦说一声吗？” 请姜言礼给应家二叔递话？这不是明晃晃地让应家叔婶认为她和姜言礼有着暧昧不明的关系吗？虽然这样确实可以短时间帮她解决生活费和联姻的事，但她一点都不乐意。 临时标记是隐秘的，私人的，迫不得已的。她只需正视这件事，没有妄想，就不会有不平等，完全可以当做是同学之间的关怀和帮助。 但眼下他提的这件事不同。 明面上只是一句话的事，何尝没有两个家族势力的盘结和倾轧。他一旦开口，他们之间平等的同学关系就会改变。 应朝朝惧怕无法得知结果好坏的任何改变。她既怂又胆小，从不把期望放在别人身上。 依着崔英浩曾经嘲讽他人的话来讲，她有的就是穷人专属的傲气。 别扭，不值钱，毫无用处，但能保住她内心的体面，不至于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短短3秒，应朝朝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又落回到一件事上。 她记得《Omega生活指南》提过，临时标记一定程度上会诱发Alpha的独占欲和保护欲，Omega则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感到亲近和依赖。 她自认为她对姜言礼的亲近和依赖并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那么他也应该是这样。 但…… 不说前几天的事，姜言礼仅凭咖啡师的几句话，就亲自带着医生去褚羽家找她，如今还想帮她解决别的困难。他对她的态度转变她已经有所察觉。她先前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现在不得不怀疑，AO本能和临时标记是不是对Alpha的影响过大了？以至于他尽职尽力地想保护被自己标记过的Omega？ 应朝朝的冷汗倏地下来了。她现在真的有些后悔，那时应该找沈安闻帮忙。毕竟他们见面机会很少，不至于影响这么深。 “不用了！”她忙摆手，“可千万别。” 她顿了顿，又补了几句：“姜言礼，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现在挺好的，真的不用再帮……”应朝朝迟疑地抬眼，“临时标记带来的影响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吧？” 姜言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静静看着她。 换以前的应朝朝，一句话的事，她该是乐见其成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巴不得划清界限，甚至暗示他有些事都是因为临时标记带来的副作用。 被小看了呢。他怎么会被一个临时标记左右？ 有些难办，但也不是没法子。 他脸上的散漫转瞬即逝，神色略有些苦恼。 “确实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我会尽量克制一下。”姜言礼的尾音微微拉长，像在思考，又同她征询，“但有时候没法不去在意。像之前那样的同学关系，你会为难吗？” 之前那样？ 临时标记说起来也是他帮的她，那连带的副作用她肯定也需要一同承担。应朝朝没有那么小气计较，自然不好再说出什么不再接触这类的话，于是摇了摇头：“那倒不会。但别的真的不用了。” 姜言礼点头：“那之后我去买咖啡，你端给我行不行？” 应朝朝阒然抬头。 “不太行吗？”少年蹙起了眉头。两抹傲气的眉峰下压，轮廓鲜明的眼越发深邃起来。 “行的。”应朝朝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为难的表情，稀奇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于是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呀。 姜言礼笑了笑，眉宇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后半段路，姜言礼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说褚羽已经无碍，再休息两天就能度过易感期。应朝朝听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