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的快速路径直穿过隧道节省了距离,除了黄牌货车和一些跑山的赛车,大部分小汽车已经不走这条国道了。现在距离春节还有三天,别说回城的车了,出城的车都极少。 助理的车呼啸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道拐角,连尾车灯光都被夜色吞没。 前方是被黑暗和氤氲的灯光笼罩的蜿蜒山路,后方是大山越发魁梧幽沉却令人生畏的重影。 应桦这是失心疯了吧?竟然在寒冷的冬夜把她丢在空无一人的国道边。这哪里叫磨性子,这简直是要杀人啊。他难不成以为自己会打电话向他讨饶吗? 应朝朝灌了一口寒冷的夜风,呛得咳嗽起来。 她从羽绒服内摸出手机,拨了报警电话,然而信号断断续续,她拨了二十三遍都是呼叫失败,只好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整个人缩到羽绒服中,开始往山道下面走。 第44章 走了十几分钟, 应朝朝并没有出汗,反而觉得寒意正慢慢渗入骨髓, 冷得她浑身发抖。 她抖着手拿出手机,又开始连续拨打报警电话。大概是紧急呼叫优先级高的关系,这回她终于拨通了。她声音打着颤,把位置什么的都告诉了接线员,听到对方说会立刻处理时,心里的慌乱淡了一些。 “应总, 派出所的电话。”应桦正在回应家大宅的路上,副驾驶的Beta助理恭敬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喂,您好, 请问是应朝朝的监护人吗?我们接到应朝朝报警, 她说她正独自一人在森林国道上。我们这边正要派车出警,所以和您这边核实一下。” 应桦扯了扯嘴角:“真是麻烦你了。朝朝今天和家里闹脾气,离家出走了。我刚才已经派车去接她,这会可能已经接上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麻烦你们出警了。” “那就好。这样,大概是信号关系, 对方似乎收不到我这边的电话,请您提供一下接送的车牌号,我们需要再次核对一下。” “那是当然。”应桦将手机递还给助理,让他将戚序那边的车牌号发过去。 这个点, 戚序应该还在森林国道上, 派出所哪怕查询定位, 也出不了差错。他就等着他这个死犟的侄女和他低头。 森林国道上, 应朝朝还在机械地迈步,她的手机因为太冷自动关机了, 她担心派出所会联系她,只能塞进羽绒服内侧口袋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它重新启动。 深夜11点多,冷得出奇。应朝朝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只觉得寒气从脚跟开始蔓延,让她的腿变得僵硬,思维也有些迟钝。 她开始小步跑起来,笨拙迟缓得像僵化的熊。 她一边跑一边给自己鼓劲,没事的,不要哭,哪怕要走到天亮,她也不会和应桦求饶。 这边,姜言礼正走出书房,就接到了梁述的电话。 “少爷,应家小姑娘这个点还没到家。有人看见应桦的车出城了,还不确定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 “应桦刚才还在宴会上,不可能是他出城。”少年扯下了领带,英气的眉冷厉起来,“查一查车子去哪了。” 七八分钟后,姜言礼已经换了一身冲锋衣,坐到了车里。 梁述的电话又来了。 “少爷,车子在森林国道上,正往城区赶。”他顿了顿,像是和旁边人商量了一些什么,“还有个报警电话录音,我已经发到您Tink里了。” 姜言礼眉眼微抬,点开了那则录音。 “你好,我叫应朝朝……是的,朝霞的朝。我被丢在了森林国道上……距离城区大概半小时左右的地方。对,我就一个人,现在正在往城区方向走。你们能派车来接我吗?我……我很冷。” 少女的声音因为寒冷打着颤,语气还算平静,姜言礼却听得呼吸微滞。 “秋嫂,帮我拿条毯子来车库。”他拨了个电话,“还要巧克力和温水。” 几分钟后,黑色跑车呼啸着离开了姜宅。 应朝朝快冻哭了。她没想到夜间的山道能冷到这种程度,她的眉梢结了霜,鼻子冻得生疼,手脚快感受不到了。 她维持着小跑的动作,僵硬地跑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捂得温热的手机,拿出来成功开机了,却因为手指僵硬半天都按不对,没一会手机又冻得像是硬邦邦的砖块然后关机了。 她吸口气,努力将眼眶的酸涩压回去,告诉自己没事,再等等,警车应该快到了。 应朝朝就凭着这股意志力不间断地走着,她能感觉到夜风刀子似得划破她的衣服,割入她的骨髓,她整个人像是被风贯穿的风筝,只剩下机械的挪步。 远处山道传来跑车遥远又低沉的轰鸣声。 这么晚还有人来跑山吗? 应朝朝的思维已经停滞了,她想求救,可她又惧怕对方是坏人。 跑车的灯光打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笨拙地翻过了道路围栏,裹着身子背靠着围栏蹲了下去。 她所在的位置正是两个路灯中间最昏暗的地方,车灯虽亮,司机也不会太关注围栏外的东西。 然而,跑车似乎停下来了。 车门开闭,急促的脚步声从后传来。 应朝朝努力将脸缩到羽绒服内。 “需要帮助吗?”夜风送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应朝朝未及分辨,下意识背对着他说话的方向,不想让对方看到她的表情。她轻微地点点头,又猛的摇了摇头,然后扶着围栏往山道下走。 “朝朝。是我。” 手腕被抓住,应朝朝听清声音后惊呆了。 她回头,姜言礼已经将毯子整个披在了她身上。 “我凑巧来跑山,没想到会看到你。”他扶着她,让她跨过了围栏,神色很认真,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跑山的。只是感受到少女冻得浑身发抖,他心里涌上难以抑制的愤怒。 应朝朝还有些回不过神。 姜言礼带着她往车子那边走,边走又边解释:“我正打算跑一圈就回去。”他被她盯得耳尖发红,“太冷了,我顺道捎你回家吧。” 没问她为什么在这,只是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 什么跑山,大概是扯谎哄她的,怕她心里有负担。 应朝朝眼眶涌上温热,立刻把头扭了回去。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弱不可闻,生怕他听出里头的哽咽。 姜言礼抿平嘴角,把她塞进副驾驶,又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把一个黑色保温杯递到了她手上。 “喝点温水吧。杯子干净的。” 车内温暖,应朝朝冰封的四肢百骸被暖意浸透,紧绷的身子也有些松懈,但手脚还有些不听使唤。 见她手抖着半天没打开,姜言礼接过保温杯,拧开后给她倒了一杯送到了她嘴边。 应朝朝没敢看他,只顾着闷头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