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到窗边,盯着玻璃上的斑驳水迹,心中又想起了那个问题:舅舅到底是怎么定位他的呢? 他对着雨幕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没想到原因,却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冒着雨缓缓驶来,停在宅子前。 副驾驶座开了门,先是撑开了一把黑伞,又一路小跑到后座处,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 从江祈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一截笔挺的烟灰色裤管,但很短的一瞬后,那抹烟灰色隐匿于伞下。 那个人随即进了门。 原来舅舅有客人,江祈心想。 第59章 端倪 江祈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到想一探究竟的地步。他重新窝回自己温暖柔软的根据地,窝着脖子,在嘈杂的雨声中又开始昏昏沉沉地发困。 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他茫然睁开眼,发现窗外已经有些暗了。他起身开门,卧室在二楼,往下正好可以看到偌大的门厅。 他双手扶着冰凉的玉制栏杆向下望,只捕捉到了满地的陶瓷碎片和一抹烟灰色的挺拔剪影。 他盯着那个背影,感觉有些熟悉。 楼下的仆人开始轻手轻脚地打扫一地狼藉,其中一人无意间抬头向上望,发现了他。 “小少爷!”那人向他问好,声音有些大。 话音未落,就见江景弦从被楼梯遮住的阴影处出现了。他面色阴沉,似乎刚刚发过火,但抬头看江祈的一瞬间,又恢复了和蔼的笑。 “小祈,回房间去。”他和声说。 当天晚上,江祈在房间里吃的饭。其实他这两天恢复得还不错,每天都在楼下餐厅内用餐,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景弦却不让他再下楼,只安排仆人把饭菜端上来。江祈不明所以,可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就随遇而安了。 但没想到的是,从那次之后,连续两天他都没能下去。这并不是说他被强制圈禁了,而是仆人每次都有各种各样客观的理由搪塞他,比如“消毒”、“大扫除”等等。 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江祈真的有点迷惑了,于是某天晚上睡觉前,他问江景弦为什么要在暴雨天大扫除。 彼时江景弦正把他搂在怀里,捉着那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仔细地帮他剪指甲。听到江祈语带疑惑的问话,他回答说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一向都由管家安排。 “不过下了这么久的雨,一楼潮得厉害。”江景弦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打扫干净后这样告诉他,“你身子刚好,还是在房间里好好养着吧。” 江祈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舅舅,你最近不用工作吗?” “本来是打算马上回去的。”江景弦耐心地回答,“如今你病了,又遇上大雨,现在飞回去不安全,只能再等等。” 江祈立刻有些愧疚。他蜷缩在被子里,仰头看着江景弦刀刻一样深邃的侧脸:“舅舅对不起,都怪我……” “没事,那边有小延坐镇。”江景弦调暗了灯,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和道,“正好我也歇一歇。” 江祈想起那位不太靠谱的哥哥,忽然发觉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随即他想到了对他怀有莫名敌意的江誉。 他垂下眼睫,飞快地回顾了一遍与江誉之间的互动,也没想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心中就是一阵低落。 他独自磕磕绊绊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本想和江家的人搞好关系,却事与愿违。 江景弦并不在意江祈心中此刻在琢磨什么。他低头看去,觉得这孩子漂亮得像个白瓷娃娃,十分赏心悦目。 他沉吟了一瞬,含糊地问:“小祈,等回国之后,跟舅舅一起住好不好?” “好啊!”江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心中有些纳闷,因为自己在M国的时候一直都是在江家住的,不明白江景弦为什么还要特意确认。 江景弦认为没必要向他说明这个“一起住”的准确含义,只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睡觉吧。” 江祈长手长脚的,被成年男人搂着睡觉很不习惯。但他19岁之前都是自己睡,之后又被人强迫着陪睡,毫无话语权,因此拿不准这是不是长辈对待小辈的正常行为,只得犹犹豫豫地说:“舅舅,我这样有点不舒服。”说着,向外挣了挣身子。 “别动,万一半夜又发烧怎么办?”江景弦没放开,只是把他的腿向上一抬,挂在自己的腿上,又攥着他的手腕放在腰间,自己的大手则放在光裸的后背上,“好点了吗?” 在昏暗的灯光中,他语气平静地撒谎,“小延兄弟俩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抱着他们的。” 听到舅舅把自己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照顾,江祈也不觉得难受了,便默默闭上了眼。 “舅舅,晚安。”他小声说。 “晚安。”头顶传来轻轻的回答。 雨下到第六天的时候,江祈又看到那辆黑车驶进院子。 还是无声无息的一把黑伞,底下露出的颜色却换成了深蓝。 他盯着窗外,不自觉地蹙起眉,想起那种怪异的熟悉感。 那人若有所感,在雨中停住脚步,就要回身。 江祈察觉了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然而侍立在侧的江家仆人冒着雨一路小跑上前,礼貌地拦住了那人的动作,做出了个催促的手势。 江祈心中怅然若失。莫名其妙地,他觉得那个人很熟悉,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无稽,毕竟他并没有多少可以称之为“熟悉”的人。 他坐了一会儿,又到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心中一小簇好奇的火苗越烧越旺,长成了燎原大火。 鬼使神差地,他悄悄地打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楼下的仆人都不在,像是被打发走了。 去看看到底是谁,心底有个声音小声告诉他,这很重要。 江祈被那个声音推着,偷偷走下楼梯,沿着幽深的长廊走到江景弦的书房前,那里在进门前有个小小的开放式隔间,是特意供人等待用的。 他闪进隔间,偷偷地附耳在门上。 这种行为很不礼貌,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把他钉在了门口。他屏息凝神,听到门后有若隐若现的谈话声传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是江景弦的声音,但不似平时和颜悦色,反而阴沉沉的,带着夏日滚雷似的怒意,“敢跟我谈条件?” 另一个声音轻笑了一下,接着开了口:“但您还是允许我来了。” 江祈僵住了。他忽然感觉呼吸困难,手脚冰凉,仿佛寒冬腊月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这个声音是—— 屋内的谈话仍在继续。 “你想要什么?”江景弦平静地问。 “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