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挽着，也没有把人推开，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只要他肯回家，自然怎么样都好。 === 忙完期末考试过后，紧接着就是寒假。时念安到了这种假期还是要搬回家里去住的，刚黏糊了没几天的两个人又要分开。 今年过年过得早，这才一月中旬大街上就已经张灯结彩了。到了除夕那天，时念安和父母一起在家吃年夜饭，等到吃完饭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才找到机会自己到阳台上给凌云打上一个祝福电话。 电话拨出去之后没有响两声就被接通了。时念安这边楼下有小孩儿在放鞭炮，多少有些吵闹，但是凌云那边竟然一如既往的安静，就连凌云的声线也格外清冷，丝毫没有半点过节的喜庆氛围。 时念安为了声音不被窗外的声音盖住，捂着手机大声说：“除夕快乐——” 凌云听上去像是笑了一下，低声回他：“嗯，除夕快乐。吃完年夜饭了？” “是啊，刚帮着我妈把碗洗了，他们都在沙发上看电视呢。你回老家过年了吗？”时念安随口一问，等脱口而出了才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凌云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凌云是不是本地人。 听筒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两秒：“没有回去。” 此刻的凌云一个人坐在自己家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默默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他看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几碟剩菜，扯起了一丝苦笑。 他从前最不愿与人提及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贫困的小镇里最破败的屋子，唯一的亲人就是做教书匠的老父亲。那个小镇上带给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当年拼了命才考出来，大学毕业那年父亲去世，从此以后他就再没有回过那个堪称穷乡僻壤的家乡。 “那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啊？”时念安意识到凌云平常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走动，该不会到了过年这种团聚的日子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吧！ “这么多年，习惯了。”凌云换了右手拿手机，起身走向窗户。看着窗外无声炸开的烟花，只觉得这些喧嚣的烟火尘世像是离自己很远。 齐晏刚才也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叫他出来吃个饭一起跨年。齐宴和家里关系也不太好，早早就自己搬了出来。可是凌云没答应。他总觉得大冬天的出趟门就为了吃顿饭，实在是没什么意义。节日对他来说和平常普通的每一天都没有区别，并不需要大费周章。 可是时念安不这么想。在他的概念里过年过节就是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个人待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凄凉。 电话打到一半，时念安又被妈妈叫去看电视上一个据说很好笑的语言类节目，他只能匆匆和凌云道了声晚安又转头回到客厅。 薄惊澜盘腿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她从来都是个豪爽性子，今年难得自己和时景明都没有要跟的项目，放了几天假，要不然平常一家人几个月都难得聚齐一回。她一高兴就喝了几杯红酒，再加上电视里的节目一激，笑声都能传到楼下去。时景明的性子收敛许多，看着妻子笑得前仰后合，也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剥柚子。 时念安从阳台走过来贴着薄惊澜坐下：“妈，你可悠着点吧，我在阳台都能听见你笑。” 薄惊澜双颊通红，笑着拍了一把时念安的头：“管得倒是挺宽。” 时念安顺势“哎呦”了一声，一幅被打疼了的委屈样子，其实薄惊澜压根手上没用力。这招果然对老爸奏效，他把手里剥好的柚子掰成两半塞到两人手里：“行了，看电视吧。” 时念安嘴里嚼着柚子，眼睛虽然盯着电视脑子却在出神，冷不丁的被妈妈一叫还愣了一秒：“嗯？怎么？” 薄惊澜看他一眼：“这孩子想什么呢，我说，舅舅他们一家带着外公外婆出国过年了，我们今年就不用过去了。” 他们家就在本地，老人家们也住得不远，每年初二都会去外公外婆家拜年吃饭，今年突然少了这么个项目还怪不习惯的。 时念安突然就笑了：“好啊，你们正好能多一天去过二人世界。” “不要爸妈在家陪你？” “哎呦，我都多大了啊。你们不是还一直想去看个电影按个摩什么的吗？我就不跟着去了。”时念安非常懂事地朝妈妈眨了眨眼，显得自己特别乖巧。 “那行吧，儿子的一番好意我又怎么好意思推辞呢。景明，不如后天去把新出的那个电影看了？”薄惊澜倒也从来不担心时念安没有自理能力，毕竟从小到大他们俩忙起来也确实没怎么管过他。这孩子能健健康康茁壮成长没有长到歪路上去，也全靠他自己争气。 “行啊。”时景明笑着答应。 到了初二那天薄惊澜特意穿了身新衣服，还久违的化了个妆，一大早就拉着时景明出门了。时念安把爸妈送出门后，自己也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凌云在假期也没有贪睡的习惯，早早就起了床。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他看着冬天难得的有阳光，便泡了杯咖啡端到书房，靠在窗边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书。 然后他听见房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时念安自己有钥匙，齐晏也不会挑现在这个时候，秦韵还忙着跟家里那位黏糊哪有时间来管自己。难道是有学生来给自己拜年吗？ 凌云踩着拖鞋来到门口，问了一声：“哪位？” 门外又响起了塑料袋的声响，接着是清嗓子的咳嗽声，那人刻意压低了声线：“咳，外卖。” 凌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点外卖，但还是立马拉开了门。 时念安提着两大袋吃的，站在门口朝他笑：“凌先生新年好啊！” 他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脖子上围着凌云送他的围巾，还有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唯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涌动着闪耀的光芒，清清朗朗地盯着凌云不肯放。 凌云哑然失笑，赶紧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把人接进屋，话语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不是怕凌大教授一个人在家过年会寂寞嘛。”时念安笑得狡黠，“说实话，有没有想我啊？” 凌云把塑料袋都放到厨房，把双手都腾了出来，这才望着时念安的眼睛认真回答：“有。” 时念安还有些微凉的唇贴了上来，凌云却感受到了万千的暖意在胸中涌动，伸手抱住时念安的后背，将这个吻渐渐加深。 时念安一来原本冷清的家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像是缺失的那块拼图终于回归，这个家里非要有时念安在，才能算得上是完整。 分明在遇见时念安之前，他已经独自走过了那么多日月，可是为什么在认识了时念安之后，两人分开的每一天都显得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