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开始觉得她这种玩家,在这个世界里其实还蛮有娱乐效果的。 她绕了一下,意外看到桌上右上角的书皮,封面上似乎有几行字:神鬼志。 只瞥了一眼,谢行野便不动声色地拿回了那本书垫在了墨台底下,眼皮子都不抬,“去吧。” 好吧。 难得主角给她颁布了任务,棠宁只好去了一趟尚书左仆射的家里,听了一耳朵王公贵族里的八卦,但她不认识那些人,也不大感兴趣,只是在他们家里转悠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打着哈欠下线了。 第二天是周六,棠宁约了同事一起吃饭,但是从早上起来,她就打开了手机。 游戏里,已经过去了八天。 几天不见,棠宁在文渊阁附近逮到了小暴君。 小暴君还是背不出来书,正在被周围的小孩嘲笑,先生也只是负手而立,没眼看他。 但他没什么羞耻心似的,只是淡漠地站在门口罚站,还被远处书上的蛐蛐吸引住了目光,仰头伸长脖子去看。 把蠢笨愚钝演了个十足。 棠宁只是看了一会儿,但谢行野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又去了趟尚书左仆射家里寻找,这次居然真的有所收获——她发现左仆射他小老婆在跟人偷情…… 偷情不要紧,但是游戏里没拉灯,两具赤.裸裸的肉.身纠缠在了一起,瞬时给了棠宁不小的冲击力。 啊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没拉灯也不要紧,但这小老婆的偷情对象是个外国人。 南夏人。 第6章 两人是在小花园里,大白天的也□□,棠宁蹲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她只好耐心地跟在了南夏人的身后,看他利落地翻墙出去,转而来到一家赌坊里面,神清气爽地换上了装扮。 ——他的赌坊里的乐手。 南夏人一般都能歌善舞,不少达官显贵都养了南夏的乐伎,这人在赌坊里倒是不显得奇怪。 棠宁立刻回去,还顺手来到了御膳房,偷了个小点心带给回到寝宫的小皇帝。 但小皇帝不在寝宫。 宫人们也都神色如常,半点没有提到小皇帝的意思。 棠宁只好去找,下意识的就来到了慈宁宫打探消息。 此刻正是午后,夏日蝉鸣悠长,但一落入圣慈皇太后的寝殿里,棠宁就明显感到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以及少女们快活、如银铃般的笑声。 圣慈笑得尤为欢畅,几乎是花枝乱颤着、喘不上气来,“快看…快看那大虫,一掌拍过去,我们的小陛下险些没头咯。” 棠宁顺着看过去,却立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慈宁宫偌大的院落中央放了大概十米长宽的铁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吊睛白额花纹分明的老虎。 以及谢行野。 他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此刻浑身浴血,脊背抵上铁笼边缘,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石子,目光狠厉如刀,死死盯住那只老虎。 老虎尚未成年,但杀死谢行野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它也没有轻举妄动,打着鼻息不断烦躁地绕来绕去,同谢行野沉默着对峙。 “真不错。”圣慈看得十分开心,甚至拔下头上的一支步摇掷了过去,笑意盈盈道,“哀家也算是观得龙虎之斗了吧。” 旁边的宫女太监或有怯色、或跟着一起笑,却都在纷纷顺着她的话吹捧着。 棠宁怒火一下就升腾起来了。 此刻那幼年老虎忽然后脚发力扑了过来,来不及多想,棠宁下意识就点了【动作】。 提示:【您可免费操作1/3次。】 就剩一次机会了,但是不用不行。 棠宁其实可以操作、例如自己去打开笼子、拿着侍卫的佩剑把老虎吓开之类的。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样就有些诡异,而且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顶多再过半秒,那老虎就要扑到谢行野身边了。 谢行野他扬起了头颅,神奇地是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墨色瞳孔仿若月光下波澜不惊的湖面,湖里却蕴藏着沸腾的火山。 不知怎地,棠宁居然不忍心再看。 她考虑了一会儿,修长指骨焦躁地点着屏幕,最后写下:【笼子打开,老虎立刻被踹出笼子。】 她故意没有写主语。 而确定键一按,画面就立刻动了。 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那铁链锁忽而全数断裂,巨大铁笼的铁门发出不详地‘吱吱呀呀’声音,顷刻间便大敞了开来。 而谢行野原本蓄力十足,瞄准了老虎的眼睛预备跃起一搏,却忽而感到一阵熟悉的微风拂过面颊,整个人便止不住地脱力。 如果风也有味道的话,谢行野忽然不合时宜地想,那就是这样了。 温暖舒适、宛如冬日壁炉的火光,在劈啪声响里酣然入睡。 直到老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笼子,发出兴奋而尖利的嘶吼声,在场的人才忽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否因为圣慈穿得最为招摇,幼年老虎带着点微微好奇直奔她而去,险些被她高昂得冲破天际的尖叫声吓得缩回去,随后便动作迅猛更加坚定地后腿发力——这是个扑倒猎物的动作。 离得远的侍卫一时间没赶上来,宫女们尖叫着四处逃窜,圣慈本能地想逃,但在恐惧之下,双腿仿佛灌了铅水一般沉重。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一个小宫女,发狠往前一推,堪堪挡住了直扑而来的老虎。 宫女喉管瞬间被撕开,温热的鲜血撒了一地。平日里总是焚香清和的慈宁宫,眼下仿若人间炼狱。 棠宁不是极端的人,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游戏,但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 她不再看其他人,把视角调到了谢行野这边,心疼地点了点他苍白而失神的小脸,“怎么回事?” 她出去才多长的时间,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谢行野不自然地偏过了头,脸颊上升腾起一阵淡淡的红,有些病态感的模样。 随后,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小脑袋。 棠宁觉得他此刻眼神湿漉漉的,像是离群的警惕小鹿。 还带了点倔强。 笼子外面的侍卫们终于合力用箭射死了老虎,圣慈太后尖叫不已:“到底是谁要害哀家?!给哀家找出来,统统斩了!” 其他人闹作一团,谢行野疲累地闭上眼睛,他就靠在铁笼子上,心知这件事会牵扯出很多麻烦,要打起精神来好好面对。 就像平时那样,仔细而费心的周旋。 但太奇怪了。 谢行野静静地想,他刚才并不害怕,现在又为什么骤然间升起了浓浓的放松与依赖感,好像睡在了全世界最温暖的床上,让他一点都不想再动。 再睁开眼时,棠宁却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