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摸出了一颗冻干,狸花猫没能经受住食物的诱惑,往周克云这里凑过来,它胆子大,试探了一下发现没危险,就就着周克云的手吃上了。 “也是流浪猫吗?”周克云问。 季星回点点头,他的表情有些低落:“上学路上碰到的,应该是初中的事情了。” 周克云顺势揉了一下狸花猫的头,他的注视很温柔,然后他站起来,再一次向季星回伸出手:“走吧,下楼去喝杯咖啡。” 狸花猫胆子大,也跟着他们下楼。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猫。”季星回坐在岛台边上,看着周克云做咖啡,狸花猫已经迅速适应,姿态优雅地巡视起领地来。 “我喂它只是因为小时候碰到的那只猫。”季星回说,“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偿还。” 周克云转脸看他,表情很平静,他问道:“那只猫对你很重要吗?” 季星回摇摇头,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始讲这一个没有第二个人知晓的故事。 那是临近冬天的一个普通早晨,天很阴沉,云压得低低的,公交车上的人大多困倦。 季星回每天都坐这班车去上学,熟悉到可以说出所有停靠的站点。 有一段路在修路,原本的双车道就成了单车道,交通也变得缓慢。 季星回站在公交车的前端,透过巨大的前窗玻璃看天,心里庆幸自己带了伞。 公交车在红灯前停下,远远的,季星回看到了十字路口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团小小的黑影在动。 等到红灯转绿,车流开始往前移动,季星回看到前面的轿车往旁边绕了一下,避开了那团影子,紧接着是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也缓慢地绕开。 季星回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躺在地上的猫,可能是横穿马路的时候被撞了,它站不起来,却像感知到了危险那样,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 这幅画面太过有冲击力,季星回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揪紧了,嘈杂繁忙的马路上,一只小猫在徒劳又努力地求生。 季星回往后门挤过去,前面有一个站点,他跳下车,逆着车流往十字路口跑。 小猫的位置在两条车道的交界处,更靠里侧,又跳到红灯,这个方向陷入短暂的寂静。 季星回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使劲捶着他。 小猫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毛发上沾着新鲜的血。 太静太静了,这让季星回觉得刚刚他看到的景象全部都是错觉,这只猫好像从一开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路中央。 这像一个不详的征兆,或者是一个令人不安的隐喻。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他知道现在这只猫摸上去一定是温热的,他几乎产生了一种幻觉,他看到了生命的实体,它正在在不断地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天季星回上学迟到了,那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让他觉得,他最后看到猫的时候,猫还有一息尚存,但他却没有救它。 周克云把咖啡放到季星回手边,属于咖啡那种微苦的香气弥漫开来,夹杂着一丝不易捕捉的甜。 “那为什么你要说是偿还呢?那mó,fǎ,xúe,yuàn,制作推荐~只猫的死去并不是你的责任。”周克云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块慕斯蛋糕出来,放在干净的骨瓷盘里,他把叉子手柄转向季星回,“中午顺路买的,尝尝。” 蛋糕顶部铺满蓝莓,卖相很漂亮。 季星回捏着叉子,叹了口气:“因为我在跑过去之后,看到它一动不动的时候,第一感觉不是心痛难过,而是松了一口气。” 周克云安静又认真地听着。 “如果它没有死,我救了它,那治疗费用怎么办,这是我负担不起的。”季星回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奶奶的眼睛就不太好了,就算尽全力救活了,我也不能养它。这是我在跑过去的时候想的事情,我没办法解决,那如果它已经死去,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它可能还活着,但我自以为是地给它判了死刑。”季星回表情有些惨淡。 “第二天我坐公交车再次路过那个路口,我又看到了它。”季星回语气艰难地说下去,“我在星港见过很多这样的被碾死的猫或狗,最后成为薄薄的碎片,和马路融为一体。” 直到有一天,这些横死的动物尸体会被无穷无尽的车轮碾成碎屑,彻彻底底被抹除曾经活过的证据。 “我就在想,如果那天我不是就这么走了,它可能还可以活着。”季星回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颓唐,“我搬到之前住的那个地方,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了。于是我开始喂它,为了补偿那一年我犯的错。” 周克云轻轻皱眉。 季星回把叉子搁在盘子边,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理解?可是那只死去的猫,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又自私的人。” “或许直到今天,我也没有什么改变。” 周克云皱眉更深,他看着季星回,然后说:“过来。” 季星回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乖地站起来,岛台不大,两步就走到了周克云身边。 周克云一把抱住季星回的腰,把人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季星回被他吓了一跳,这个姿势很亲密,带给他一种很别扭的感觉,他的耳朵迅速地红了。 季星回小声地说:“干嘛啊……” 周克云环着他的腰,认真看他:“别动。” 季星回就不敢动了。 周克云伸手,把那个装着蛋糕的盘子够过来,用叉子挖下一块,喂到季星回嘴边。 季星回这下脸都红了,他的模样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周克云静静地看着他,有些强硬地说:“季星回,张嘴。” 蛋糕坯绵软,中间夹着蓝莓果酱,奶油凉丝丝的。 “好吃吗?”周克云问他。 季星回红着脸点头,很小声地跟他打商量:“放我下去好不好?” 周克云又挖了一块喂给他,表情温和地拒绝他:“不好。” 等到蛋糕吃掉一大半,周克云又拿了一旁的纸巾,给季星回擦嘴。 季星回脸烫得要冒烟,他很轻地抵住周克云的肩膀,臊得声音小得都要听不见:“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吧。” 周克云微微仰起脸看他,很认真地问:“现在心情有变好一点吗?” 季星回一愣。 “不是说吃甜食会分泌让人感到愉快的多巴胺吗?”周克云笑了一下。 季星回睫毛颤了颤,周克云这是在哄他高兴,心脏泛起细密的甜,他抿紧了唇:“谢谢,我觉得好多了。” “季星回,你明明是唯一一个冲到它身边想要拯救它的人,如果万物有灵,那只猫一定不会责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