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送给萧月桢的兔子,重新转赠给他,还随口编了一个?搪塞的话,说是就当这兔子是她,时时陪伴在他的身侧,和他一并?出生入死?。 世事难料,她一语成?谶,原来这只兔子,真的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而现在,他又真真切切为了她,再次中了大嵩义的毒箭,昏迷不醒 ——可是追根究底,这只兔子本来就不能是她、不该是她,那是他送给萧月桢,被她中途“抢”来的。 他身边的位置,原本也不是给她的。 裴彦苏聪明绝顶,却?傻得?可怜。 他真傻呀,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假的,还以为她就是萧月桢,毫无保留地把她当做他的爱人,从?头到脚疼惜; 而她也真该死?呀,明明知道在骗他、在演着一出出言不由衷的戏,却?还是放任自己沉迷,一点一点沦陷。 幽州大婚那晚,山顶上的清风朗月见?证了他们别样的同牢合卺; 他为她送上生平未见?的海上日出,带她看日月同辉、看潮起潮落; 在新罗、在渤海、在任何一个?地方,遇困厄他竭尽全?力?保护她,哪怕她偶尔任性,哪怕她总是自私。 一句句甜言蜜语,一次次热切亲密,他为她倾尽所有、遮风挡雨。 不知不觉间?,她的世界早就被他占满了。 是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言语。 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萧月音早就爱上了裴彦苏。 他是她不可替代的唯一。 不能失去的唯一。 可是,可是,终究还是回到“可是”这个?转折上来—— 她萧月音,到底只是萧月桢在他身边的替身而已。 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只因为他不知她是“萧月音”。 而仅仅只是简单的“替身”二字,便似针锥似刀刺,让她痛彻心扉,痛到她快要昏死?过?去。 她自小丧母、又被生父抛弃,清冷性淡是她惯常的脾性,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却?在恍然大悟的今天,生生被心痛击败。 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在狠狠抽痛,像是在嘲笑她的深情,又像是在提醒她需要保持这份清醒。 “公主,给王子的药熬好了。”眼泪溃然决堤,清醒当然无存,戴嬷嬷出现在她身后,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碗黑褐的汤药。 萧月音清醒不了一点。 她胡乱将面上的泪水拭去,转身,从?那托盘里接过?药碗。 然后,又小心将仍在沉睡的裴彦苏的头颈扶起,抿啖药汤。 药汤苦涩,她却?不觉得?难耐。 能让他醒来,让她继续做他的妻子,她已然欢欣雀跃。 萧月音稍稍凑了上去,用自己的檀口吻住他的薄唇。 喂他服下良药苦口。 第114章 醒 韩嬷嬷是萧月音的乳母,初见萧月音时,她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孩。十七年过去了,她?早已对她?了如?指掌,一见萧月音潸然泪下,便已经猜到了小公主那百转千回的心?思。 她自己的那段婚姻虽然失败至极,却也经历过许多少女同样经历之事,有过几次难以自抑的春心?萌动的时刻,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番感觉。 其实,在很早之前,甚至早在幽州的时候,不止是王子的情愫,她还发觉、笃定了公主对王子的爱慕和依恋,只是主仆二人偶尔会在私下无人时说起这?个?,公主总是否定,总是讳莫如?深。 大?约是公主从前的感情清白得比纸还?白,又因着她?与王子的姻缘实乃阴差阳错,那一面本该照清内心的明镜,她?总是不愿面对。 归咎于幼时的遭遇,萧月音性情清冷,即使是面对弘光帝、太子萧月权这?样的血脉至亲,她?也很难将?自己的真心?掏出来,与他们往来相交,也都只停留在表面。 情缘是世间少有的奇妙之事。 夫妻之间,同富贵共患难,公主与王子这?对阴差阳错走到一起的夫妻成婚以来一路磋磨,经历了不止一次。 面对王子这?样天下间少有的佳婿,公主的心?被彻底捂热,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裴彦荀与霍司斐说的话,韩嬷嬷也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就在萧月音找出那只已经裂成两半的象骨雕兔时,韩嬷嬷的脑中却突然冒起来一个?念头—— 这?只兔是在萧月音替嫁前裴彦苏专门?命人打造、送给萧月桢的定情信物,现在兔子裂了、再?也无?法复原,萧月桢也根本不可?能再?换回来,是不是连上天都给了萧月音暗示,暗示她?她?才是裴彦苏天命所?归的枕边人? 这?些话,韩嬷嬷来不及细思,她?也不会自作?主张说给萧月音听?。她?见萧月音从戴嬷嬷那里拿过药碗,便立刻猜到小公主要做什么,连忙拿了软枕,垫在王子的上背处。 萧月音面颊嘴角都还?挂着泪珠,双眼通红,活脱脱一只楚楚可?怜的兔子。 韩嬷嬷暗自叹气,公主这?番遭遇,就算是说出来,常人也会觉得曲折离奇,何况公主这?个?亲生经历之人。 这?一日以来,公主才被静泓言语大?伤,经历了与从小信赖之人的决裂之痛,不久之后又被大?嵩义掳去、一路上惊心?动魄,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子来救她?,王子自己却因为保护她?而先?行倒下了。 萧月音的所?有悲伤和痛苦,韩嬷嬷都看?在眼里,在她?看?来,公主所?有的痛哭,因为那只裂掉的兔子,她?是哭得最伤心?最心?恸的。 最让韩嬷嬷为之忍不住心?疼的。 而正如?韩嬷嬷所?感知的那样,萧月音的心?确实疼得厉害,几乎在她?扶起裴彦苏头颈时的每一下呼吸,都是痛的。 活了十七年,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 裴彦苏本来是那样生龙活虎的人,却仅仅因为为她?挡下了毒箭,眼下连一丝一毫的生气都没?有。 俊容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她?主动吻他的薄唇,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药汤苦口,却远不如?她?心?中的苦来得至浓至涩。 唇齿苦,凝望他的眼眶更苦。 也许他昏迷时还?想着与大?嵩义决斗时的情形,又或者思索着她?为他带来的、令他心?烦令他颇费心?思才能摆平的事情,即使她?扶起他的头颈,他的牙关仍旧紧紧闭合,隐隐咬紧。 药汤无?法顺利送入,萧月音便只能用自己的佘尖,将?其撬开。 牙冠锋利,佘尖轻轻扫过时,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 就像他曾经用牙齿摩挲过她?身上的许许多多地方,每一次描摹,都能为她?带来微微的刺痛感一样。 譬如?她?的唇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