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柔和、均匀、持久,从穴位处传来的酥麻感让周拂晓肩膀一松,舒服得长出一口气。 “你自己思想消极,就要人家也和你一样。”聂韬成笑他:“汤纯才十八岁,你也不怕教坏了他。” 周拂晓在黑暗里和他对话:“你觉得我在教坏他?” 聂韬成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你在摧毁他本来的价值观,带他走到一条很危险的路上。这不是社会主流能够接受的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听信你的,他以后的路会很辛苦?” “他现在就不辛苦吗?还有比现在更危险、更辛苦的吗?” “所以你觉得自己在拯救他?” 周拂晓睁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难过。他对亲情的期望和期望的必然落空会让他一次又一次难过,重复循环。我只是不想让他陷在里面。至于以后他要走什么样的路,他做什么选择,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聂韬成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所以,你曾经陷在这个循环里面吗?还是周晚照曾经陷在这个循环里面?” 周拂晓没有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他私人的问题。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看上去就像睡着了。聂韬成也不逼他:“你有时候让我觉得……你很有人情味,你帮助汤纯,帮助谢颐,他们其实和你无亲无故,你也能拉一把拉一把。但有时候你又让我觉得你很冷血。你连亲情都不在乎。” “我们很熟吗?”周拂晓反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能了解我的错觉?” 聂韬成喜欢他生气的样子:“你怎么总是生气呢?生气对身体不好。” 他还有脸说!周拂晓蹭一下从他腿上坐起来:“你离我远点,我就能少生气。” 第9章 避免不幸 聂韬成装糊涂:“我又怎么你了?” 周拂晓不想和他装:“你拿我当枪使,所有人现在都觉得我是你的走狗。你满意了?” “原来你在意这群孩子对你的态度啊。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你觉得这样可以孤立我,赶走我?” “那你打算走吗?” 周拂晓皱着眉头。聂韬成这样说话太无赖了。 “你不会走的。即使我罚你、给你穿小鞋、孤立你,你还是会留下来,一定会留下来,为了周晚照留下来。对吗?那我孤立你有什么用呢?”聂韬成甚至是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他说的。 “谁知道?为了满足你的恶趣味?”周拂晓受不了他这种语气。 聂韬成被他逗笑了。他把烟盒抽出来点了一支:“我昨天让你想,你来这里到底能得到什么,你想了吗?”不用周拂晓回答,他也知道:“哦对,差点忘了,周晚照虽然重要,但是好像没有打游戏更重要。嗯?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想想这个问题,哪怕抽出个十分钟、二十分钟。” 周拂晓觉得这两件事没有关系:“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聂韬成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窗外。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你说你来调查学校逼死周晚照的证据,但你自己也知道,要证明这一点很难,你是抱着微小的希望来搏一把。那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来这一趟,说得好听是取证调查,说得不好听是为了给自己寻求一份慰藉?” 周拂晓的脸色沉了下去。 “周晚照为什么会被送来学校?为什么家里人没发觉她不对劲?她有没有可能寻求过呼救但是被忽略了?你既然爱惜她,为什么让她被送来这里?为什么送来之后你没有及时把她捞出去?从她入学到自杀,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你到底在做什么?她的死,究竟是学校逼迫造成的,还是你觉得你身为她的家人,没能及时挽救她,也负有一定责任?” “你来这里,重新体验她曾经体验过的一切,惊吓、恐慌、绝望……还有‘对亲情的期盼和期望的必然落空’,你要求自己全部重新体会一遍。这个过程,真的是为了找出死亡的真相?还是为了惩罚自己,以自找苦吃的方式来赎罪?” “周拂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来这里,到底是想要什么?你想清楚了吗?” 周拂晓定定看着他,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在聂韬成的眼里,他只是太伤心了。聂韬成甚至有点心疼:“你知道昨天为什么我让你把手机带进禁闭室吗?为什么不罚你或者劳动代偿?因为你自己在罚自己,我不需要再罚你。” 他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周拂晓的脸颊。周拂晓没有躲开,但是打了个哆嗦。男人的手温暖、干燥、带着香烟的气味,却比当头一棒更加醒神。 “当然,我得承认,我也不想罚你,”聂韬成坦白:“相信我。我其实希望你幸福。” 周拂晓张了张口,声音好像是过了很久才出来的:“但是,幸福是不存在的。” 聂韬成把手放下来。 “叔本华说的。你刚刚在课上讲了,叔本华认为,幸福是不存在的。只有避免不幸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课,“你能帮我避免我的不幸吗?” 聂韬成依旧温柔:“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的话。” 为了赶晚自习,周拂晓晚餐没吃两口,空着肚子到课室先是发现座位柜筒塞了几张骂他的纸条,然后就是作业本被撕掉扔在了垃圾桶里,好不容易抄的《弟子规》白抄了,到后来,干脆自习的时候有人偷偷往他后脑勺扔小石头。 疼倒是也没有特别疼,但是他回头找人那一下引起的全场哄笑就比较尴尬。 最后是汤纯站出来向聂韬成举报:“总教,有人欺负拂晓。他们太过分了!” 聂韬成先是露出个惊讶的表情——说不好他是惊讶有人敢欺负周拂晓这个事实,还是惊讶是汤纯来做这个举报——然后去看当事人寻求确凿证据。 周拂晓无辜地坐在位置上,配上那张苦情脸,当真有一股弱小可怜被保护的娇花气质。 “有人欺负你吗,周拂晓?”聂韬成当着全班的面问。 周拂晓环望四周,挑了几个指过去。 被指的一下子站起来反驳:“我没有!你不能诬陷我!” 聂韬成又问:“有证据吗?” 周拂晓嚣张地摇头:“没有。” “那就难办了。”聂韬成笑盈盈地走过来:“你说他们欺负你,但是没有证据。他们又说他们没有。到底是你说谎了呢?还是他们说谎了呢?” 汤纯这时候把塞在周拂晓柜筒的那几张纸条拿了出来:“总教,这时候他们写来骂拂晓的。纸就是从作业本撕下来的,大家都只有一本作业本,只要找一下谁的被撕过就知道是谁了。” 他这么一说,聂韬成已经看到那几个把作业本往手里攒的小坏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