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为他做辩护,为了这段不正当的、不应该存在的亲密关系做辩护。因为你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他带给你的好处——你可以免于受罚,免于心理压力和恐惧,甚至你看谁不顺眼,不喜欢谁,他可以帮你‘教训’对方。于是,你享受这种生活,享受这份待遇,所以你才要为这段关系做辩护。这就是特权。” 女孩泪流满面。她把脸埋在纸巾里,哭得肩膀抽搐。 “我不是想责怪你。”聂韬成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的指责有点严重了:“金利,你还小,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你只是觉得他对你好,优待你,你喜欢这种优待,你以为这是因为在他心里你是特别的,所以你也觉得自己喜欢他。你没有意识到这是错的。” 小姑娘真的伤心了,她哭得声嘶竭力。 聂韬成帮她擦掉眼泪:“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你、爱你、用心地对待你,他会把你看作和他是平等的、一样的人,他会像对待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对待你,他倾听你的想法和意愿,尊重理解你的意愿,绝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更不会用权力诱导你服从。” “你们会一起追求理想和目标,或者往同样的方向努力。你们相互扶持,共同地进步。即使生活中有困难和坎坷,你仍然信任对方会和你一起面对,他也信任你会和他一直走下去,而不是生活顺遂的时候可以一起生活,但大难临头的时候各自飞。” “爱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它不是答案。” “如果一个人对你的爱就是替你解决所有问题,那也不是爱在解决问题,是权力在解决问题。当他爱你的时候,他可以替你解决问题。当他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那个被解决的问题。” 小姑娘哭累了,瞪着泪眼:“你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还来找我有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能站出来揭发贾新民。”聂韬成说明了意图。 金利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想到聂韬成会这么说,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她还有这种选择。 聂韬成也不和她再讲道理了:“金利,你现在不站出来揭发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他已经有了下一个狩猎的对象,你已经让他失去兴趣了。”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小姑娘也知道这件事丢脸。 “你以为现在大家不知道吗?” “但是……” 聂韬成理解她有顾虑:“你不揭发他,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们是一丘之貉,你是个既得利益者。但你站出来揭发他,你就可以是个被胁迫的受害者。大家会觉得是贾新民强迫你的,你是因为害怕他才不得不答应和他在一起。” 金利蹙着眉头,她哭得昏了头了,这时候脑袋里乱糟糟的根本找不到思路。 “你自己好好想想,还有时间。”聂韬成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然后呢?”周拂晓问:“她没说别的了?” 聂韬成摇头:“她需要一个消化、反思和接纳的过程。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要做好准备,她不能转变,不接受这一切,因为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你是不是见过不接受的?”周拂晓觉得他不像是第一次劝女学生。 聂韬成苦笑:“我说我见过很多,你相信吗?” 周拂晓点点头。然后他把脑袋一歪,靠在聂韬成的肩膀上。 聂韬成能闻到周拂晓身上的汗味和残余的血腥气,可能是哪里的伤口又有点崩血,和汗水、人体的肉味混在一起,令他头晕目眩。 至少今天晚上,郭庆利是没有心情来处置周拂晓和翁铃子的。明天形势还会不会有变化不知道,郭庆利还会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这是他们仅剩的一个晚上。 聂韬成把值班室两张行军床搬了过来拼在一起,简单铺了张席子,两个人就挤在拼凑起来的行军床上。夏夜里潮气未散,又湿又热。聂韬成把一间窗户打开来,闷重的风里,有一股子雨水泡烂叶子的味道。月亮在云脚边,拇指小的一个晦暗的圆点。 即使刚刚洗过澡,不一会儿他又是一身的汗。汗珠子打在席子上,落了斑斑勃勃的湿晕的圆点,一个浅,一个又深,无数个小小的遥远的月亮落在了席子上似的。 ——真是热啊。 聂韬成有点心烦气躁。这样的夏夜,这样闷热的混沌的日子里,胸口总是被沉沉地压着,心绪当然不宁。他试图拉了拉衣领扇风,连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一赶。 但大概是热昏头了,他才会问:“如果你没有发现我是卧底,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教官,我追求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问完他才意识到有点冒险了。他并不是很期待这个答案。 周拂晓显然没把这个问题当真,他像在开玩笑:“你这个人还是很帅的,答应了也不吃亏。” 聂韬成几乎脱口而出:“那现在我要是追求你呢?” 周拂晓这才把头抬起来,朝他递过来一个惊诧的眼神。 聂韬成连带着紧张起来了。一个老兵,深入敌方一年的卧底,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难得的紧张。 “你认真的?”周拂晓问。他以为“追求”之说只是拿来在汤纯他们面前演戏用的。 聂韬成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点头作答。 在汤纯他们面前说“追求”这种话虽然也有演戏的成分,但戏不是光靠演就能成功的。 总要演戏的那个人心里有一个信念,相信自己是爱他的,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存在亲密的不为人道的爱意,这出戏才能作得成功,作得有说服力。 聂韬成觉得再不把话说明白,明天还有没有机会说都不一定:“我们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的事已经不少了。我想过了,我这个人对你来说,确实是年纪大了点,各方面的条件也算不上太好,大富大贵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肯定对你好,给你一份安稳的日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眼前这道坎儿过去了……” “要是过不去呢?”周拂晓冷静地问他。 聂韬成刚刚说得有点快,被他打断之后一时间接不上来话。 “我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行,办不成这件事。”周拂晓澄清:“但一件事要办成,本就是天时地利与人和都要齐备的。接下来的不确定性还很大,如果金利不愿意揭发贾新民,或者万一,我的意思是万一,狡兔三窟,郭庆利他们提前跑了……” 如果金利反而去向贾新民告密,学校很快就会知道聂韬成的胳膊肘是往外拐的,他和周拂晓都随时面临贾新民和郭庆利的报复。 而且,王家也是个很大的不定因素。万一王家嗅到了风声,先他们一步把郭庆利连同关联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