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他却从未注意到不合理之处。 而最不合理的,是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选择了回家。 在生理与心理上双重恐惧的碾压下,秋聿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楼上爬去,穿过昏暗空洞的逃生楼道,他不顾疲累,即使下意识拖延时间却依旧选择了回家。 为什么? 当秋聿之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反问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走,而是依旧选择回来。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的恋人,即使无比神秘诡谲,依旧让他想要去相信他。 他亲吻他的温度,他拥抱他的力量,他看着他的眼神,微笑时的温柔……即使身份可以伪装,相貌可以改变,有些东西却依旧会出卖主人最真实的内心。 身后的声控灯一段段熄灭,黑暗以缓慢却坚定地节奏吞噬着后方,最后只余头顶的那一盏明亮。 秋聿之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楼道似乎已经扭曲成一团奇诡的阴影,抹消掉逃离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是了,这扇门,从来没有对他锁上过,他却从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门内黑魆魆一片,不明的阴影如胎动般钝拙地蠕动,让这洞开的门,仿佛地狱无底深渊的入口。 秋聿之轻轻唤了一声:“小维。” 便如盲目的羔羊,义无反顾闯入这黑暗。 ……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张年久晕染的油墨画,模糊、昏黄,时间在此刻变得漫长又短暂,失去准确感知能力的秋聿之无法描述自己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 慢慢的,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了。 在这个过程里,一段信息自然而然地灌.入脑中,秋聿之很快便接受了某种设定——现在的他不是秋聿之,是秋·蒂森特。 一个表面上是被吸血鬼圈养的血奴,实际上是教会安插进来的奸细。 秋聿之的脸色有些古怪,在世界变得清晰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角落。穿着复古风格礼服的绅士淑女们觥筹交错翩翩起舞,酒香混杂着腥甜的气息蔓延了整个大厅。 他首先低头看了一眼被擦洗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上面倒映着一个金发蓝眼的俊美少年,相貌与自己本身极为相似,但更加西方化。年轻的身体充满活力,只穿了一袭希腊风的米白色长袍,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清凉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诱.惑。 除此之外,手中捧着的托盘让秋聿之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托盘本身没什么,上面装着的东西却有些危险,一叠湿手帕、一把尖刃刀,以及一个高脚玻璃杯和一瓶红酒。 对了,脑中忽然浮现的信息告诉秋聿之,他正在参加一场吸血鬼举办的宴会,秋·蒂森特不仅是装点的侍者,也是美味的食物。 这场宴会的目的,是庆祝凯尔威·梅德南特大人在沉睡七百年之后苏醒,这位吸血鬼史上最强大的先祖,将成为震慑教会势力的一大助力。 秋·蒂森特来到这里的目的,同样是他。 凯尔威·梅德南特,凯尔威……凯尔威…… 秋聿之在心中反复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秋·蒂森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穿越来这个地方。 但有一件事很清楚,他那位神神秘秘的男朋友扮演的角色之一,就是凯尔威·梅德南特。 这一切,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莫非这是他新的游戏?在家中角色扮演已经无法满足他,他便用自己非人的能力创造出这一切。 不管怎样,秋聿之都必须见到凯尔威,因为这一切的真相,恐怕只有他知道。 …… 天虽然很晚,对自详高贵的血族来说,却仅仅只是正常生活的开始。 即使在二十一世纪,异族们早已学会如何伪装自己以便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生活,但天性是无法改变的。 尤其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公,凯尔威·梅德南特大人,他最近醒来,尚未适应现代生活,依旧遵循着几百年前的习惯,也因此这次宴会的宾客都穿上了自己积压了几百年的礼服。 若有外人突然闯进,恐怕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回了过去。 但这位大人十分低调,即使很多年轻的血族想要目睹他的尊荣,高贵的血族亲王依旧选择冷淡地坐在厚重帷幕后,拒绝一切吵闹与烦扰。 秋聿之很快锁定了凯尔威·梅德南特的位置,那是一个足以俯瞰整个宴会厅的高台,想要靠近那里并不容易,有一圈明显的空白地带正无情地拒绝任何没有资格靠近的人。 秋聿之微微垂首,学着其他血奴恭顺的模样,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了通往高台的圆形楼梯边。 他警惕地偷瞄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古怪感觉,似乎有人盯上了自己。 秋聿之正要抬起脚向上迈去,一只冰冷的手便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强横的力量让秋聿之无从抵抗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旋即,他便被一个个头高大的男性吸血鬼抱入了怀中。 秋聿之紧紧抓着托盘,酒瓶因力的不稳而掉到地上噼啪碎掉。 这位吸血鬼似乎喝醉了,口中不满地嘟囔道:“真是笨手笨脚的,竟然连酒都打碎了。” 冰冷的带着酒气的吐息喷在脖颈上,秋聿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一刻他由衷感到了厌恶,不仅仅来自于本身讨厌陌生人的靠近,也来自于“秋·蒂森特”对吸血鬼的憎恨。 这厌恶没有被遮掩住,吸血鬼一眼便看出,他带着恶意的笑说:“害怕我?讨厌我?知道不听话的宠物有什么下场吗?” “什么?”秋聿之绷紧了身体,顺口问道。 吸血鬼便阴森森地恐吓道:“会被吸干血做成标本!” 说罢,这位醉酒的吸血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便要对着秋聿之的脖颈咬下。 这最为粗鲁野蛮的进食方法,早就不流行了,凡以贵族自居的吸血鬼,大多采取将血从人体内取出放置到容器内然后饮用的方式进食。 二十一世纪的取血工具是针筒,但今天是复古宴会,因此准备的道具是匕首。 秋聿之无暇多想,手中托盘一斜,刀柄便滑入了掌心,他清楚面对陌生的环境谨慎小心方为上策,但不是所有时候,都能让人慢慢来。 在那獠牙刺破脖颈的前一秒,秋聿之将托盘隔在了两人当中,抓着匕首忽地横割而过。伴随着喷溅的血液,嘴角如同纸一样撕裂开,醉酒的吸血鬼捂着比方才还要“大”的嘴巴跌倒在地,发出含混不清的痛呼。 原来伤害一只吸血鬼的感觉,与在厨房切割猪肉的感觉并没有太大差别,这一刻秋聿之是这么想的,随后,他也微微惊讶于自己不正常的冷静。 鲜红溅了秋聿之一脸,米白色的希腊式长袍上如同绣了无数朵桃花,他将匕首放回托盘,迎着贵客们或惊讶或愤怒的眼神,仰面看向了上方。 “殿下。”秋聿之将呈放着染血匕首的托盘高举,以狂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