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 她整理好试卷要离开,其中却滑出一张门票来。林梦捡起门票来看,是今晚的一场画展。 一场由顾氏家族主办的画展。 她的眼眸突兀地闪了闪,小心地将它捡进了自己的包里。 半小时后,她换上了纯美的白裙,准备向着画廊的方向走去,却看见街边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戴着鸭舌帽,盯着一池水洼,像是看着自己的倒影。林梦莫名地觉得他眼熟,关心他:“你还好么?” “还好。”少年说。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 “易晚。”少年说。 “哦……易晚。” 易晚这个名字于是在林梦的故事里有了印象。她离开易晚,驱车向画廊而去。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一个人能有多少社会关系? 想要抹除自己,需要几步? …… 叔叔一家从未有过地沉默。起因为易晚即将去就读于城市另一端的另一所全寄宿式私立学校。 “沈……”直至今日,叔叔也依旧不习惯少年的改名。他尴尬地笑笑道:“你在那边,好好学习啊。” 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起挥了挥手,他的妻子则安静地站在一边。叔叔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样也好。 他早已厌倦沈终和自己妻子之间长久的战争。 出租车即将出发,沈终将一个人留在这所学校。女人却在这时叫住了司机。她扭捏了半天,最终道:“好好照顾自己。” “嗯。” “每天早上要喝牛奶,晚上睡前也要喝,听见没有?”女人叮嘱他,“喝多了牛奶,才能长得高。我听你们老师说年级办公室里有微波炉。你晚自习下课前在那里热热,用保温瓶带回去……” “妈,保温瓶装牛奶会臭……”她的儿子插嘴道。 可少年却听得很认真。他一点一点地点头,像是这是什么警世名言。 他的母亲用邮件告诉他她爱他。他的父亲告诉他他与他母亲的绝美爱情,说他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爱情结晶。 可只有这样一个市侩的、刻薄的女人,会告诉他,晚上睡不好的话,要喝牛奶。 女人的话语絮絮叨叨,可夕风也到了离别的时候。终于,在汽车即将行驶时,她开口道:“小……晚。” “嗯。” “为什么要改名?为什么要去走读?”她说着,眼里有了泪花,“是因为婶婶……” “因为我希望,你们会一直是以前的模样。” 我希望在那座筒子楼的那间房屋里,始终存在的是一家人,而不是一个剧场。 我希望您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女、为笑容爽朗、脾气暴躁、却又会炖鸡汤的职业女性。 却唯独不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炮灰。 希望一切为时不晚。 出租车被藏在了暮色中。他将祝福藏在了心底。 这就是属于沈终的全部的故事,也是易晚能给喻容时讲述的全部故事。易晚转身进入学校。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同样有故事发生。 比如…… 街角,黑色汽车。 黑发黑眼的青年盯着离开的少年,面色阴沉。司机小心翼翼道:“子遇,我们现在要走么?” 他不敢招惹自己的老板。他的老板从几个月前开始,忽然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却也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才华。这份才华让公司恨不得把这个曾经被冷遇的歌手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 “……走吧。”许久之后,谢子遇微哂道,“在那之前,先去趟少年宫。” “啊?” “先去那里,为我跳楼而死的表弟好好地哭一场啊。”他说。 后视镜里,谢子遇的笑容天真、热烈而骄傲,不像个青年人,而像是一个饱受上天眷顾的少年。司机不敢拒绝他的意愿,连忙开车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易晚尚且不知的角落里。 第92章 小遇,你辛苦了啊…… 顾若朝已然死去, “沈终”也已然消失。看不见的手抹去了在楼梯间里奔跑的男孩,抹去了筒子楼里那抹安静的灰色暗影,也抹去了一切他被选为新的“主角”的可能。 留在世间的只有被沈终处心积虑地制造出的易晚。 易晚蛰伏在灰色的阴影里。从成绩到容貌,都被掩盖得平平无奇。人们淡忘他就像淡忘一只发霉的苹果。 “于是后来, 我也开始忘了。” 正如对待顾若朝那样, “天意”愠怒地收回了自己曾给予这个不驯的配角的赠与。 他开始变得平凡, 他开始记忆模糊, 曾属于顾若朝的、那些色彩鲜明的回忆在他的脑内变得浑浊不清。可“天意”会悲哀地发现, 易晚全然没有挣扎。他像是一块石头, 顺其自然地任由自己落入泥潭。 “……我的记忆不清晰了,尤其是关于顾若朝、和关于这个世界的。我开始观察不到很多东西——它们出现在我的眼里,我却对它们习以为常、甚至会为那些异常寻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当你选择拒绝某项权力时,你也被某项权力所放弃。这很公平。”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生活。后来我因为偶然被A.T.事务所看中,成为一个不温不火的练习生。” 然后…… 遇见姜北。 进入Iris5。 无意间利用池寄夏与丁别寒的金手指,走入针对姜北的、咸鱼升级流打脸套路。 在《绿野寻踪》中, 目睹姜北离开时并不喜悦, 却因头疼而再次拥有更加彻底的苏醒。 几次试探出手。 尝试修正秦雪心。 尝试在恋爱片场中引入灵异片场。 再度被“丝线”所注视。 尝试再次摆脱丝线。 直到现在。 “这个世纪疯狂,腐败,没人性。你却一直清醒,温柔 ,一尘不染。” 喻容时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他忽然觉得生命很奇妙。易晚收到A.T.事务所邀请的那一年正是他亲手将谢子遇送进监狱的那一年。 在那之前的三年里,他们因这糟糕的天道各自有各自的麻烦、各自有各自的痛苦。可喻容时不知道当自己彻夜写着明知马上就会被抄袭、却依旧要写下去以谋求一丝搏击之力的歌曲时, 在这世界的另一端,也有另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桥头、远离自己的亲人、沉默地将自己亲手抹杀。 他们曾经都觉得自己处于唯一的、不同的波段, 用尽全力呼喊也不能让其他鲸鱼听见自己的声音。可如今他们终于明白, 声波的传输并非毫无目的——它只是需要时间。它跨越下着雨或放晴的城市, 跨越数年, 终于温柔地抵达了唯一处于同频道的另一人的身边。 它所携带的那种微妙的感情名为“休戚与共”。 于是…… “……很多时候我也会怀疑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易晚轻声道,“毕竟我所放弃的是很多人对此求之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