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斑驳。父母不相信她的受害。 “那一天你明明在家里。” 因为时间悖论。 朋友不相信她的受害。 “你不是追星追疯了吧?他当时明明就在……他怎么会突然找到你,霸凌你、羞辱你?” 认为她是虚荣碰瓷。 女孩血红的嘴一张一合。 “……为什么要来‘拯救’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想起来这些事?” “既然谢子遇已经回溯掉了曾和我发生……那些……的未来,而我也没有那些记忆……那么不就已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让你们满足的到底是你们追求真理的正义,还是你们的自以为是?” “你以为她的父母真的是不相信吗?你知道社会会怎么看受过侵害的她吗?他们只是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粉饰太平的保护,反而是真正的伤害……” 嘁嘁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交叉爆响。如果所有不幸的未来都存在, 那么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做出不正确的选择有什么区别? 刘晨在绝望的梦境中奔跑。他跨过黑白交错的琴键般的阶梯一路向上, 在推开门的瞬间他又看到了。 他看见池序从高楼上下坠。身体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风呼呼地吹起他的衣袂,让他像一只白色的大鸟。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为即将到来的血肉模糊。可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白色大鸟消失了。 他被时间悖论删除了。 于是世界线被吸引向了他没有送熊小花去宾馆的那个未来。这个沉浸在负罪感中、被不断折磨至抑郁的青年用自己的死阻止了熊小花恢复记忆。 人不能为只发生在记忆里的案件定罪。他看见喻容时制造假证,用不存在的证据把谢子遇送进监狱。可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仍然在,从许多年前……到现在。 刘晨从令人恐惧的梦中醒来。唤醒他的是耳边手机的震动声。 身体的摔伤和节目的失败使他暂时地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从理论上来讲, 没有人会联系此时的他,无论是画饼中的相亲对象, 还是已经将他视为弃子的节目组。 因此, 刘晨会在来电显示中看见一个出现概率几乎为零的名字。 易晚。 …… 章渐华在回到公司后就被老板叫走了。 再次踏入A.T.事务所, 易晚能明显感觉到其中气氛的变化。除却对章渐华的风言风语, 还有练习生们对他本人明显尊敬了许多的态度。这种泾渭分明的感觉就像楚殇和章渐华,就像曾经的姜北和曾经的他。一道道无形的墙壁,把他划进了一个名为“出道”的新标签里。 易晚不喜欢这样的标签。 他站在墙角,手指在手机的对话框上停留了很久。 喻容时问他:“回去了么?” ……所有的关怀都像是量身定制的那样。 灰宫留下的那句“失败品”依旧萦绕在耳边。易晚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波动有些过于明显了。 除此之外,事务所里还飘荡着另一个震撼新闻:安也霖的抱错弟弟找上门来了。他在门口堵住了安也霖,为了傅总入狱的事情大闹。 刘哥暂时联系不上。易晚自己下到门口。安也云的纠缠刚到尾声。被安也霖冷冷下了面子的他抹不下脸皮,见易晚来了,又要拉他下水:“晚哥,你劝劝我哥吧。感情的事情是感情,没有了感情,我们也有多年的交情在,怎么能……” 易晚看着梨花带雨的青年,想到没有公开审理的此案,吐出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内情……” 安也云:“我知道,我了解哥哥的心情……” 易晚:“傅总利用邪术夺取气运,与囚禁的主持人私通,罪不容诛。以活人为祭,手段阴毒。” 安也云:?? 活在虽然是狗血文但整体来讲符合唯物主义的世界的安也云傻了。 易晚:“下周节目就要播了,你可以看一下。” 他拉着安也霖一般路过了此处。 两人直接从事务所回到宿舍。一路上易晚总觉得安也霖有些怪怪的。安也霖走得很快,比易晚更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门。 易晚没怎么在意。 宿舍里很安静。易晚明显有了种回到现实的感觉,就连厕所里响起的冲水声都是那么的现实主义——这至少说明丁别寒是真的在上厕所。 就连丁别寒都在真的上厕所的世界,真好。 丁别寒在离开厕所时与易晚撞了个正着。黑发黑眼的年轻人诡异地站在厕所门口,带着释然的眼睛盯得他毛骨悚然…… ‘你在等我……?’ 丁别寒试图向他发射脑电波。 易晚觉得需要鼓励一下丁别寒真实的上厕所行为,于是对他点头微笑。 ……丁别寒抖了一下,溜回房间了。这一笑让他非常不自在,甚至有种肌肉麻痹的感觉。 易晚站在原地平静地回味和室友之间和平的关系。可和平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旁边房间伸出一只手,易晚就被一个人一把拉回了他的房间。 安也霖。 “……想来想去,我不知道应该和谁说这件事,因为它实在是太荒谬了。” 安也霖说。 他低着头,贴合的T恤使他的肩胛骨突出,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丛林中的、身材修长的动物。易晚迟疑了一下,问:“安家……吗?” 安也霖摇摇头。 他的房间里所有窗帘都被拉上。易晚于是只能看见四面八方的黑。他原以为这是前狗血文主角反衬自己心境的一种方法,可如今,他只觉得身上某些细微的寒毛被触动了。 这不像是自闭。 而像是在躲避什么。 躲避狗仔……?镜头……?他和傅总的事被曝光了? 易晚乱七八糟地联想着。安也霖却贴到他耳边。距离过近,易晚却没有察觉到暧昧。因为安也霖的下一句话足以触动他所有神经。 “前天下午,我看见天空中有许多丝线。” “丝……” 安也霖看得见丝线了?! 易晚一时间没做好伪装表情。安也霖会看见丝线是绝对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更多时间来考虑它是否在情理之中。他于是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再给易晚一分钟思考时间,他绝不会做出这句回答。从某种意义上,这句下意识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易晚没有询问丝线的形状,没有询问地点。 ——他在直接否定,他知道什么。 易晚忽然意识到安也霖的手正压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同样坐在安也霖的床榻边缘。他背靠墙壁,这使得他很难离开。安也霖没再说话,这使得他心里又多了点微妙的第六感。 直到安也霖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而且我看见它连在一些人的身上,时隐时现。其中还有一个人。” “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