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忽然沉了下来,试弦脖颈忽然一痛,自己被那人死死扼住了喉咙。 “我交给你那人如何落到了他手上?” 一个时辰以前。 柳催和那忽然出现的灰衣人交了手,他无意和人缠斗,但灰衣人却步步紧逼,面色几近癫狂,竟是个疯子。柳催接过他两招,那人掌风震断一棵桃树,木叶纷纷而坠。他被缠得烦了,也失去耐心,两指一并,飞如急电落在他右臂上。 赵睢躲避不及,生生捱下这一招,这一指洞穿血肉,骨骼发出爆裂的声响,他连痛都没感受到,那只手就失去了知觉。柳催抽回手指,又朝向他的颈间命脉处刺去。这一击若成,赵睢的头颅会被那力道震飞,身首异处。 生死攸关之际,原本在天上盘旋的鹰忽然疾冲下来,鹰爪就要去剜掉柳催眼睛。柳催身如鬼魅,轻飘飘移了方位,对着赵睢后心出手。 也就在这一息之间,赵睢颈间命门保住,他不顾手上重伤,蓄力推出一掌。 而他打不到是柳催,这一掌冲向的是站在一旁许久的絮雪。 赵睢借着柳催打他的势头,整个人飞身出去。心口震荡,他全然不顾,眼里只有絮雪那张清冷的面容。 是他背叛了!赵睢愈想愈怒,扭曲的心里忽然生出了极大的恶意,把他杀了,再去宰了那个人。 柳催面色一沉,几只箭矢和他擦身而过。他看着絮雪,这个人面色苍白,还带着病容,琉璃一样的眼睛倒映出赵睢腾腾的恶意杀机。 也就是那一刻,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开一角,月华如水般倾泻而下。絮雪本能地循着那段月光侧身一避,避开了那几乎是必死的一掌。他移动很小,那掌收了杀人声势,却还对着他袭来。絮雪迷茫的眼色忽然聚焦片刻,电光火石间撑住自己身形,却还被惯性带了出去,整个人摔在树上。絮雪伏在地上,躬身颤抖,肺腑间血气上涌,他喉间那口血终于吐了出来。 “去死!去死!去死!”赵睢癫狂大叫,他被柳催一掌打在后心,因为身着九宝软甲才堪堪保住一条性命,否则他早就因为心脏碎裂而毙命。赵睢浑身是血,还想要朝絮雪动手,身边柳催掠过带走絮雪,让他扑了个空。 远处天边忽然炸开一段烟火,接着又是一声急促的短笛,赵睢忽然停了下来。就是这一片刻,那边柳催已经带着絮雪跑了出去。 “去追!去追!杀了他们!”,赵睢回过神来,对着虚无的天边大叫。他受伤不轻,每一动作都会使身上伤口滚滚流出鲜血。 “大人。”赵睢身后忽然站出来了好几个带着黑色大帽的人,赵睢嘶吼了好几声,才逐渐冷静下来,他忍住五脏六腑中的剧痛,回头冷冷看着那段消失的烟火。 黑色大帽的人幽幽说道:“软香馆已经封锁住了。” 柳催抱着絮雪飞身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怀中人死死拽着他衣襟,浑身颤抖不可遏制。这人冷得像块冰,往他经脉中输送内力此刻也不管用了,这让柳催心思纷乱。 絮雪不断咳嗽着,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他声音微弱,柳催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他反复说着:“纸笔……纸…笔,有没有……纸……” “我们正在逃难,我哪里去给你找纸笔?”柳催说道,他感觉絮雪气息越来越弱了,仍是握住他一只手输着内力,但却像泥牛入海,好像根本留不住絮雪那点微薄生气。 他的话,絮雪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他颤声说道:“不写下来……我记不住…不能忘,不可忘……”他半睁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眼,柳催低头时看到他下颌闪过一点水光,最后落在他衣领上,成了点点水渍。 柳催难得有耐心,他把絮雪往上抱了一些,低声哄他说:“那你说给我听,我帮你记着,你好了我就一字不落的地告诉你,行不行?” 絮雪心痛如绞,呼吸都慢了许多,脑海里纷乱不堪,又是大雪又是难行歧路,让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要坠下悬崖了,又不敢死,只好死死拽着一切能抓着的东西。 “睁眼。” 絮雪眼睛将要闭上了,听这一声,方如梦初醒。可眼皮似有千钧之力,只看得虚虚实实,似假似真。 他呼出一口浊气,只道:“萍州……萍州,救他……”声音微弱,似乎只是唇间嗫嚅,根本没出声音。 柳催听了半晌,才听清楚几个字,絮雪忽然睁开眼睛,似乎是回光返照,就那样直直盯着他。柳催和他对视片刻,伸出手指撬开他的嘴。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然那两箱黄金花得实在太不值了。” 絮雪嘴里一股腥甜,看着柳催,他忽然笑了笑。 二人已出了桃林,柳催周旋半天才甩掉身后几条尾巴。他们兜兜转转,出这庄园的路上守了几个人,柳催眼尖,看见他们腰上都配着一节半臂长的棍状物,被麻布缠绕着,向来是短刀一类的兵器。 而这只是明面上的人,暗地里不知几何,柳催悄悄观察局势,见矮墙边飞进来一直黄毛雀子,翅膀刚扑棱扑棱两下,就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箭簇射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这里是出不去的,柳催等了一会,最终还是折了回去。软香馆修建得很大,夜色里柳催不怎么分得清方位,但他记得来时路,于是拐进了一条小道,往那片灯火通明的楼阁里去。 絮雪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身体里本就有着复杂旧伤,今日才犯过病,整个人脆得跟张纸一样。如今又遇到这些祸事,赵睢那一掌不轻,虽然避开了,余威仍然不可小觑。柳催估摸着絮雪摔出去的时候后背撞到树上,或许又撞上了旧伤。如今的絮雪在他怀里,一口气苦苦吊着,柳催看他那副样子,知道絮雪心无死志,还能再撑个一时半刻。 桃花坞、风月关、芳菲苑、新雨堂……柳催带着人一一走过那些楼阁。他和丘源分别之时,这些地方还在接待客人,怎么现在却是灯花未落,人去楼空,看着格外诡异。 柳催在心里考量许久,最后带着絮雪偷偷潜入了一处叫做流云斋的地方。 那日接风宴上柳催听宾客介绍这软香馆里的快活去处,最讨人喜欢的是桃花坞,美人多,乐事也多。其他几个地方也各有妙处,而这流云斋的妙处就在于它讲求一个清淡风雅。 城中富商显贵头几次去还觉得新鲜,次数多了也觉得那些端着架子,吟诗弄赋的男女做作,渐渐也不爱去了。因此此处多招待那些来软香馆寻欢的酸腐文人。 柳催对这些没什么成见,他觉得流云斋落在这群楼阁之间平平无奇,毫不出众,是一个藏身匿影的好地方。他和絮雪先躲在了墙外一颗高大的槐树上,夜浓如墨,地下往来的几人看不出树上有人。柳催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