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同时令四皇子带领御医动身前往渭州城中,慰问负伤的岭南王。” 这是宫中内廷传出来的消息,岭南王因伤不便移动,暂时留在了渭州城中。他停在的地方实在微妙,不多进一步,也不多退一步,卡在最令谢怀难受的地方。 渭州城是军略要地,关内重镇,从此地入关即可直取上阳。即使他算是谢怀舅舅,但谢怀也不敢放心全信他。 这在明面上是世子入京为太后庆祝寿辰,实则是皇帝为将世子扣留京中,以此捏住褚南丰的软肋。而四皇子前去渭州城,何尝不是谢怀对他的监视和掌控呢? 叶听雪旁观局势,现在局势看起来对岭南王这边十分不利,但仔细一想这些布置,却并不全然如谢怀所愿。他想到伏东玄等人早早就候在陂堰,或许只等着世子来到,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皇城之中。他被冷风一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寒气浸透。叶听雪闭上双眼,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他们潜进皇城,就真的能从从内而外打破这个被重兵所围的皇城吗?个中变数颇多,凭伏东玄那么缜密的心思,没有把握,他不会下这一步险棋,那他到底还能依仗什么? 叶听雪没想明白,回头就看见面色苍白,鬼气森森的裴少疾已经沉默看了他许久。他原本被那几个伙计带下去上药,但半路就醒了,强硬地撇开那些人就循着叶听雪的方向过来。 “我感觉到了……”裴少疾一瘸一拐地走向叶听雪,他两眼染血,整个人抖抖索索已有癫狂之相。这副骇人模样叶听雪毫不陌生,柳催被阎王令那邪门功法折磨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裴少疾逐渐变得神志不清,言语含混:“快走,快走……别留下,不会……放过我的……” “赶着去黄羊城,你这样子死在半路上怎么办?”叶听雪垂眸看他,眼光始终复杂。裴少疾到底还是黄泉府的人,即使他会因为怕死暂时和叶听雪结盟,可他仍然是恶鬼,甚至可以是黄泉府仔细掌控他一枚暗钉。 但那人已经无暇顾及叶听雪对他有什么样的揣度了。 裴少疾躬身蹲了下去,双手紧抱住头痛欲裂的头颅。单抱住了头,就遮不住鬼影乱晃的眼睛,就捂不住充斥怨鬼嚎叫的耳朵。他手上的原本紧紧缠绕的布条和护腕尽数解开,露出全是血痕的手臂,上面还有蛊虫四窜留下的痕迹。叶听雪看着这片可怜的皮肉,看见了他掌上畸形的第六指。 “会杀了我……杀了我的……”裴少疾原本一直在低声念着这些无意义的语句,说着就忽然沉默了下来。他怔愣片刻,猛然抬起头去看身前那人。 叶听雪脸色也有些泛白,他刚刚又尝试用推换诀试探裴少疾体内的阎王令,一碰如被火灼,只触碰那刻就被骇人内功反噬。他当机立断将推换诀给撤了,改以平和的潇湘真气将人安抚。但内伤太重,这点真气聊胜于无。 裴少疾满眼不解地看着他,眼睛和街边那个可怜的小乞丐无甚不同。叶听雪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再次将那人安抚:“你现在暂时还活着,先去上药吧,不然这样真的会没命的。” “……我不想死。”裴少疾顿了很久,好半天才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并不能很清楚的看见叶听雪的脸,凛冬日光不暖,但晨晖将裴少疾兜头泼过,叫他好像坠进烈火里,坠进天光通明的境界中。怎么会这样?裴少疾既局促又迷茫,他已难以直视那种明光,更不敢去看叶听雪了。 退也不敢全退,他身上太疼,那日光又太过温柔,很莫名地让裴少疾心里生出一点希冀来。 为此又在陂堰多留了一日。叶听雪仍然关注黄泉府的动静,凭天不亮时黄泉府那些人在世宝钱庄门口闹那一场,他心中就始终难以安定。 而更不能放心的是柳催,叶听雪料想自己的动静既然已经被发现,便再也不遮掩,他仍然想将柳催带回了。 希望很渺茫。伏东玄要带他一起进入上阳,显然不会轻易将柳催放出去。叶听雪又派人去了寿材店,世宝钱庄的人回来只说那地方今日歇业,根本没有开门。 他又孤身出去了一趟,余子巷那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没留下半点踪迹,他们竟然连夜从这里撤了出去,消失在偌大的陂堰城中。吃肉﹕群⑦①零〃⑤⑧⑧⑤⑨零︰ 叶听雪一个人在那间血腥未散的房间中待了很久,看着空落落的地方难免感到茫然,他又找不到柳催了。心口剧痛难忍,这小房间在短短几日中竟得见证两个人的深彻痛苦。叶听雪竭力压抑,终于稳定心神快步离开了这里,他已不能再多留片刻。 凭借新置办文书离开了陂堰,进时艰难,去时也不容易。这次险些被留下来的人是裴少疾,阎王令让他犯病,恍惚的精神让守卫以为他是个混进来的疯子。城门口厮闹了一番,裴少疾受了点刺激,险些和人动手。 幸好送他们出城的伙计机灵,上下都打点过才将这事轻飘飘揭过,又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城关。 看裴少疾犯那癔症,叶听雪心中很不是滋味。裴少疾说他只练到了阎王令的第二层就已经日渐癫狂,开始难以掌控自己,那么已经修炼至愆业相的柳催情况绝不会比他好上多少。裴少疾说,练阎王令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都是在癫狂中死掉,不得善终。 他这疯病犯不了太久,在途中奔波半日之后裴少疾就渐渐清醒了。否则以这种状态,他很容易就从马上跌下去,摔断脖子暴毙而亡。裴少疾将“好死不如赖活”这六字真言铭刻于心,强行让自己摆脱了幻言幻象,把自己凄惨的魂魄从森罗鬼域里解放出来。 他们疾驰在偏僻的小道中,抄的是世宝钱庄伙计给他们指的近路,果真比官道快上许多。他们几乎跑掉了半条性命,在感到路途日益颠簸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快到山地,快进入衢山地界了。 叶听雪看天色渐暗,脚程不由得慢了一些。雪天路滑,这又是山地,出了事情可不好。裴少疾见他停下来还觉得奇怪,毕竟来时叶听雪那架势根本不像是个要命的。 “明日中午大约就能到黄羊城了,比我料想的还要快上一些。”叶听雪和他解释说。 裴少疾已经三两步飞到一棵树上,寻了节结实的树枝坐好:“好吧好吧,我也根本不想那么快回去那破烂地方,见到那些人只觉得心烦……” 他掏出怀里揣着的干饼,随口像叶听雪抱怨说。那人并不回话,拴好了马后看着那片寂静的深林看了很久。裴少疾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心中好奇,便停了咀嚼的动作,闭眼仔细查探,果真从一片风雪声中感受到点微弱的声响。 叶听雪拿起风楼,已经动身去调查声音传来的地方。裴少疾不知道他又担的是哪门子的心,动静离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