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蓝?” 二楼也没有人。 卧房敞开,宁长风走进去,他留下的信被压在书桌上,戒指不知所踪。 这是……当真走了? 宁长风雀跃的心一点点冷下去,顿觉索然无味。他脱下脏衣,用冷水胡乱将自己冲洗干净,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月色入户,照亮床边一隅,满室空荡,独剩他一人。 宁长风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重新背上蛇皮,趁夜往镇上走去。 …… 镇上。 张生华早已入睡,被敲门声吵醒,打着哈欠开了门。 “张大夫,我猎得一些东西,烦请你帮我先掌眼。”张生华哈欠打到一半,就见宁长风自来熟地往他家里走,连忙拦住,眼睛睁得老大道:“大半夜的你一个已婚哥儿往我家里闯,这不合适吧。” 说着又道:“我妻儿尚在卧房熟睡呢。” 宁长风一想也是,便就地在院子的天井处打开了包袱,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差点将张生华熏个跟头。 “帮我看看,这块蛇皮能值多少钱?” 正捂着鼻子的张生华一听眼珠子又瞪圆了,指着那叠起来约有井口大、到膝盖骨高的那一大坨问道:“这?一张蛇皮?这得多大一条蛇,你逗我呢吧。” 宁长风解下腰间竹筒,从里面倒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拳头大小的一颗蛇胆。 张生华:“……” 顷刻,他才从震惊中回神,也顾不上腥臭了,捧着那蛇胆仔细观看嗅闻,口中啧啧称奇:“这蛇胆,少说也得有上百年了,你方才说是哪里得来的?” “深山中猎的。”宁长风道。 张生华眼珠子都瞪直了,半晌他咽了咽口水,问道:“黔南山脉腹地你也敢去?不要命了?” 鹿鸣山虽是座小山,里头最多也就些狐兔狼鹿此类常见的禽兽,可它连着的黔南山脉可不一样,里头遮天蔽日,凶险异常,遍观天下至今无一人敢去! 宁长风兴致不高,面对他的惊诧只应了一声是,便再不说话。 张生华已经顾不得臭不臭,跑过去亲自摊开那张蛇皮,一边看一边赞叹,眼珠子直放光。 宁长风略略答了他几句,便问道:“依你看这蛇皮和蛇胆能卖多少钱?” 张生华瞪眼,仿佛在看一个不识货的莽夫:“多少钱也买不来,无价!” 宁长风皱起眉头,卖不出去的东西在他这毫无意义。 所幸张生华还记得他欠着一百多两银子,便替他出主意道:“这种宝物莫说在这小镇上,便是在府城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反容易招来祸患,不如我今夜修书一封,问问师傅是否有意收购,他出身杏林世家,早年在宫中当职,应当是能吃下的。” 说着当即写下书信一封,只等明日驿馆开门便投递出去。 待收好信件,张生华一抬头,看见宁长风还站在院子里,视线落在满地的蛇皮上,却又不似在看蛇皮。 这是怎么了? 他正待要问,宁长风已然回神,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东西就放你这,我走了。” 走时满身孤寂萧索,随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中。 * 鹿鸣山一处山坳中。 景泰蓝偷偷藏在一处灌木丛中,紧张而又害怕地注视着来往搜寻的壮丁们。 那些人他认得,是医馆的家丁。 送容衍走后不久,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丁们便上了山,景泰蓝远远地瞧见他们便跑了出去,怎知被其中一人发现追了上来。 小孩如何跑得过大人。眼看就要被追上,他脚下一崴摔下山坡,正好滚进了这处山坳中,那群家丁在上面看不见人,绕下来找时他已经藏好了。 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景泰蓝攥着宁长风给他戴在颈上的避虫包,小手心满是汗。 “啊啊啊有蛇!”突然一个家丁捂着脸大叫,连退了数步。 只见横在面前的树枝上缠绕着一条青绿色的小蛇,若不是刻意分辨,极容易令人将它与满树青翠混为一物。 那名家丁跌倒在地,被蛇吻过的脸很快红肿泛青,显然是中毒了。 剩余人顾不得再搜寻,连忙抬起惨叫连连的同伙下山。 过了不知有多久,景泰蓝一瘸一拐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天已将入夜,四周环境陌生,丛林密布,鸟兽嘶鸣……他已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呜……”他环抱双膝,忍不住泄出呜咽声。 * 夜已深,繁星满天。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玉婶抱着木盆走出来,嘴里念叨道:“这俩小子就是皮的,给我往狠了揍!” 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儿哭嚎,夹杂着她二儿媳的怒骂:“臭小子八岁了还尿床,比谁尿得远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接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玉婶摇摇头,感叹了一句“窜天猴似的”,抱着湿淋淋的垫絮去河边冲洗。 尿骚味最难洗,须得当下就放到水里浸泡。 甫一走到河边,她脚下就踢到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玉婶回头趁着月光一看,可不就是个人! “啊!”尖叫声震耳欲聋,附近几户人家一阵响动,纷纷跑出来查看。 宁长风抱刀坐在宁大谷夫妇门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坐在这里,竹屋里空空荡荡,他不想上山。 听到这声尖叫时他才将思绪收回,快步往河流的方向走去。 “有……有死人!”玉婶指着躺在芦苇丛中纹丝不动的人影,害怕得手指颤抖。 七八个汉子站在距离人影一米远处,迟迟不敢上前。直到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宁哥儿来了,大伙儿让让,让宁哥儿看看。” 随着他这一声,聚集的人群不约而同分开,宁长风走进去,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蓦地僵住,下一秒转身就走。 “哎,怎么就走了,这人谁啊,还活着没——” 宁长风脚步不停,声音冷然:“死了。” 那人被他一噎,挠着头自己去看,直接被他嚷嚷出来:“这不是宁哥儿你那夫君吗!怎么在这儿?” 这一声不得了,大伙儿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还真是,怎么躺在这里了?” “这全身湿淋淋的,又是泥又是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大壮,你去探探他还有气儿没?” 宁长风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就听到大壮的声音:“还活着呢!宁哥儿你走了这是几个意思啊?” 宁长风脚步复又快了起来,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尤其冷酷:“我不要他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搞? -------------------- 作者有话要说: 宁哥儿:又凶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