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长风闷闷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容衍回他三个字:“看月亮。” 又沉默片刻,宁长风又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容衍这才转眼看他,惊讶道:“你不是都说了么,我还要问什么?” 宁长风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瞪他:“我说的你便信?” “为何不信?”容衍伸手按了按他的眼尾,语气软了又软:“眼睛都红了。” 宁长风扭头躲开他的手,眼底的红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嗓音哑得厉害:“白日里对李老说的那些话,其实我现在就后悔了。” 容衍:“嗯。” 宁长风哽咽:“好不容易身边有点活人气儿,我不想就这么没了。” 清淡松香靠近,笼罩了他,容衍将他圈进怀里,双唇在他鬓边贴了贴:“嗯,我知道。” 他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湿意,心底也像被淋湿,潮而闷的情绪蔓延,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长风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鼻音:“别笑话我。” 容衍轻叹口气:“怎么会。” 他顺着宁长风的发丝一遍一遍抚摸着,声音温沉如倾泻一地的淡白月光:“我是你的夫君,是你从街市墙角根救回来的一介废人,成亲以来始终都是你打猎养家替我治病,处处保护我照顾我,我何德何能——” 宁长风锤了他一下:“又说这话!” 力道不大,于是容衍笑了笑:“好,不说不说。” 他叹息一声,道:“我总觉得做梦似的——这么好的你,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 宁长风被他夸得有些赧然,他从容衍身上起来,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总算没那么哑了:“也没那么好。” 话音未落手就被握住了,容衍捏了捏他的指骨,正色道:“你有。” 他望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正因为你很好,我才更不能理所应当地享受。我不想看见你为我劳神奔走,不想让你养家又顾家,更不想被当成笼子里的金丝雀养一辈子,明白吗?” 宁长风被握住的手指一蜷,低声道:“嗯。” “道理我都懂,只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下去。 只是舍不得。 容衍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你善良、正直、真诚、热爱生活,即便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对不对?” 宁长风追上去咬住他唇,呢喃道:“你说得不对。有你我会更快乐。” 容衍环住他腰,倾身反客为主,夜色下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好,我答应你。” “就算被拘到了阎王殿,我也会为了你挣回人间。” * 清晨,容衍被推进诊室。 一开始宁长风牵着景泰蓝在外头等着,晌午时小六着急忙慌出来,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拿了东西又进去了。 后来景泰蓝困得打瞌睡,便送他回了卧房,自己又走回诊室门口。 六月的天灼人得紧,随着日头西沉,蝉鸣声刚歇下,蛙声又此起彼伏,宁长风中午只草草扒了一口饭,晚上索性没吃,这会月上中天也没觉出饿来,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墙外更夫打更的声音飘来,亥时了。 终于,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宁长风长腿一抬,径直堵在了门口。 李顺德用帕子擦了把头上的汗,脸上难掩喜色:“哎,不负所望。” 话音未落就见宁长风飞也似的奔进了屋内。 容衍躺在床上,双腿裹着纱布,小六和几名医童正在收拾沾血的床单和器械,托盘上搁着两枚血淋淋的生锈铁钉,约有三寸多长,拇指粗细,钉尖部分已经发黑。 “这就是雷公钻了。”小六把托盘里的东西拿给他看:“师父说这上面淬了毒,他早该殒命的,不知为何他身体里的毒素反而没多少了。” 等人走后,宁长风静静在床边坐下。 容衍闭着眼睛昏睡,纤长眼睫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一片阴影,宁长风握住他的掌心,将体内的异能输送过去,心中默念道:要好起来。 第一天,无异常。 第二天,容衍发起了低烧。 李顺德带着几个小医童又是灌药又是冰敷,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 第三天,低烧变成了高烧。容衍全身高热,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这次怎么也降不下去,李老急得团团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一把年纪胡须都差点薅秃。 第四天,容衍高烧渐退,脸上泛出铁青色。 “阿父阿父你不要死啊,求求你醒过来呜呜呜……”景泰蓝扑在他身上痛哭,摇着他的手乞求他醒过来。 枯坐四日的宁长风搓了搓他冰凉似铁的手心,蓦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李老,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要您说,什么我都可以去做。”他堵在门口问道。 李顺德重重叹气,眉间褶皱深如沟壑:“他这具身体不知遭过什么罪,囊百毒于己身,这就和养蛊一般,虽说有人替他拔除了一些,但他就靠这毒撑着呢,甫一抽走就只剩个空壳了,即便于我们正常人无害的灰尘粉末都能进入他的身体作乱……回天乏术啊。” 他一拍脑袋:“若是能找到银月草或可一救,但那草仅存在于古籍中,传闻其侧常有异兽守护,哪那么容易……” 他话音未落就见宁长风跑了出去,不一会拿了个巴掌大的木盒过来:“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银白色的小草,叶片鲜活,丝毫不见萎蔫。 李顺德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哪来的这个?” 宁长风:“您别管,这个给他吃下是不是就能救他命。” “对,救人要紧。”李顺德目光黏在银月草上,点头如捣蒜:“但不是给他吃,是你吃。” 第26章 “我吃?” 李老点头:“据古籍记载,银月草具备生精化气,起死回生之功效,贸然服下恐他虚不受补,只有经过你身体的吸收,将这草的药性温和地渡进他体内,或可有一线生机。” 宁长风捏紧盒子,几乎未经思考便道:“好,您教我怎么做。” …… 又是一个日夜。 天蒙蒙亮时,房间内传来一声惊呼:“活了,脉象活了!” 伴随这声音,宁长风终于撤下掌中内力,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整个人直直朝下栽去。 “快快快,去扶他休息。”李老招呼小六和几个医童扛的扛,背的背,总算把几近虚脱的人带走了。 不知是不是执念所至,宁长风做了个梦。 他梦见容衍从黑暗中走来,他一身红衣似血,卷了刃的刀尖往下滴着血,肩上、腰上、腿上都趴着小鬼啃噬他的血肉,容衍却好似全不在意,只朝他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