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支铁箭瞄准了他们。 对面,站着一名身量与他差不多的黑衣男子。 “十一,怎么会是你?”落十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扶着落无心的手都有些颤抖。 是被气的。 那名被称作十一的黑衣男子冷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落十三,你不会真以为容衍救你回来是因为心善吧?” “住嘴!”落无心怒斥道。 他脸色苍白,倒是没受什么外伤,只一双眉毛皱得死紧,盯着黑衣男子道:“现在跟我回去,我求主人饶你一命。” 落十一摇摇头,那张长得周正的脸在火光下竟显得有些凄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与容衍——有不共戴天之仇。” 接着见看到他后退一步,转身挥手道:“放箭!” “你——”两人还未明白他话中所指,铁箭便如雨一般朝他们射过来,落十三恨得咬牙切齿,转身将落无心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宁长风的身影快如闪电般穿过人群,所经之处倒下一片。 放箭的速度有所延缓。 “走!” 落十三见机突破重围,带着落无心从船舷上翻了下去。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落水,宁长风抱着景泰蓝也跳了下去。 十一脸色大变,几步掠到船舷边,可金平河长贯千里,横不知几百丈,放眼望去浩渺无波,人一入水就如游鱼入海,哪还看得到影子。 他终于慌了,厉声吼道:“快给我追!” “噗通、噗通——” 下属们下饺子似的跳了下去。 水下。 数道黑影如游鱼般散开,水里无声而黑暗,间或一两声响动也被误当做水流声,鲜红血液被稀释翻涌而出,掩盖在无边的夜色下。 解决掉最后一个发现他们的黑衣人,宁长风屏气凝神,朝岸边游去。 上辈子他在西海海域附近执行任务十几年,海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论水中作战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只是早春的节气,河水有些冰寒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宁长风湿淋淋地爬上岸,转身拉了一把几乎要脱力的落十三和落无心。 景泰蓝被冻得在他怀里直打颤。 落十三找到一处林子,飞快地生起火,对他们道:“我去找些干爽衣物来,顺便通知在附近的兄弟。” 宁长风点头,替景泰蓝除去身上的湿衣,不停揉搓他的小手小脚。 后半夜,落十三带了几个黑衣人过来,将他们护送到了最近的一个镇集上。 后院的门打开又关上,无声地将他们接了进去。 宁长风守了一夜,快天明时景泰蓝身上才逐渐暖和,他确定无误后才倒头在另一个房间睡去。 连日的追踪已令他十分疲惫,再次醒来已过了晌午。 他是个很少做梦的人,这次却陷在一个冗长的梦境里出不来。 梦的前半部分他在不停地奔跑,身后追着一大群丧尸,可是跑着跑着他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身后的丧尸越来越多,直到只剩下他最后一人。 终于,他被丧尸咬了。 那一瞬间宁长风甚至觉得是解脱的。 可预想中的异变并没有发生,在不断地进化中,他对丧尸病毒免疫了。 他不知道这算是老天给他的玩笑还是馈赠,他独自一人在满目疮痍的世界又流浪了十年,终于找到了丧尸培育基地,在那里发现了进化出神智的丧尸王。 宁长风十年来如死灰般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他挑衅了丧尸王,并如愿获得了和他同归于尽的下场。 他死后,体内的能源核心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全世界的丧尸纷纷倒地,化作黑水融进山川河流,整个星球永久陷入死寂。 而他则魂穿到了谷兴村一个叫宁长风的孩子身体内,并且重新凝练出了能源核心。 这个世界落后却安定,虽时有动乱却不至有毁灭性的灾难,他自以为身在局外,作为旁观者过完自己短暂且平凡的一生。 却不曾想遇到了容衍和景泰蓝。 原来因果相生,只要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他站起身,推开了房门。 阳光洒进来,宁长风不自觉眯了眯眼,在光晕中看到了门口跪着的一道小身影。 这是一家铺面的后院,落无心抱剑靠在前堂与后院连接的门上,落十三急得上蹿下跳,目光频频朝这边投过来,却不敢靠近分毫。 景泰蓝换了身衣裳,柔软精贵的丝绸被他跪在地上,他挺直身子,手里的戒尺高高举过头顶,看到宁长风出来张了张嘴,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宁长风几步上前,拉了他的手腕输入一丝异能,却没有探出毒素。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宁长风皱眉,按捺着火气问道。 景泰蓝摇头,大眼睛垂下去不敢看他,艰难道:“已经好了,无心哥哥给我吃了解药。”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宁长风握着他的手一松,正欲站起身,就听景泰蓝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阿爹,你打我吧。” “我打你作什么?” 听到这句话,景泰蓝的眼泪没有憋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歉:“对不起,阿爹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是小骗子,你别丢下我哇啊啊啊——” 门口落无心抱着剑的手收紧了。 落十三停在原地,满脸都写着纠结。 堂堂皇子在一介庶民面前如此纡尊降贵,一口自称一个骗子,传出去还有何颜面? 偏偏景泰蓝还不许他们插手。 宁长风扫过院墙内好几处藏着的暗哨,伸手接过景泰蓝高高举起的戒尺,转身进门道:“跟我进来。”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景泰蓝还要跪,被宁长风抽了一下膝盖,接着一指屏风:“去那站着。” 他便老实贴屏风站着,眼里汪着一泡泪,连日来的关押使他瘦了许多,小脸蜡黄蜡黄的,衬得眼睛更大了。 宁长风别过视线,坐下灌了一口冷茶降火。 不省心的小崽子。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景泰蓝期期艾艾地叫了他一声:“阿爹……” 宁长风捏着杯子的手一放,语气不善:“错哪了?” 除了刚见面时那几天,景泰蓝还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宁长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仍然勇敢地承认错误:“我不该撒谎,不该对阿爹隐瞒身份,更不该一直欺骗阿爹。” 宁长风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而是扫了一眼他,不冷不热地问:“还有吗?” 景泰蓝茫然地想了想,愧疚地低下头:“最不该对阿爹不告而别。” 宁长风心底的气顺了一些,总算还有得救。 他放下茶盏,拿起戒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