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冷静:“所以沈拂南口中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这个学校对吗?” “……” 鹤遂没有再说一个字。 周念看见他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眼尾猩红,血丝眦出。 他的反应已经给出回答。 就算周念事先做过心理准备,但她亲眼见他承认的时候,心底还是掀出巨浪。 他在她面前耷着头颅,颈骨浮凸在皮肤表面。 痛苦是催化剂,让他额角暴出隐忍的青筋和血管,肩膀是止不住的轻颤,他却始终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这是他狼狈之余仅存的倔强。 正如周念曾经所说—— 他是一件需要被妥善安放的易碎品。 他现在看上去马上就要碎了。 “鹤遂……”周念哽咽着,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鹤遂摇了摇低垂的头:“别问。” 他抬起脸。 猩红的双眼对上周念的眼,唇色发白,眼角坠着一滴未落的泪,“什么都别问,抱我行吗?” “鹤遂……” “周念。”他打断她,声音在发抖,“我求你,抱我,抱紧我。” 再不抱他,他将会迎来全面的瓦解破碎。 周念红着眼伸出双手。 毫不吝啬地,将救赎借双手送出。 救他于困顿泥沼。 第112章 病症 ============== 周念抱住摇摇欲坠的鹤遂,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破碎。 周念站着,他坐着。 以单薄之躯承受一个沉重的灵魂。 他把脸埋在她的心口。 微颤的大手环紧她的腰,另一只手紧按着她的后背。 似乎再重的力度拥抱都不够,非要彼此相嵌才行,她被抱得骨头在发痛。 周念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摸着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给到他足够的时间舔舐伤口。 窗外是小镇湛蓝的天空,与他的痛苦毫不相衬。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中间郁成来过一趟,门有一道缝,郁成看见门里抱在一起的两人,转身速度像阵风。 很快,周念就听见一阵匆匆下楼的脚步声。 又等了好一会儿。 周念的手停留在男人后脑位置,纤细手指深陷进他蓬松的黑发里。 她温缓地说:“鹤遂,我会一直陪着你。” 像当年一样。 像我们的从前一样。 周念强调那两个字:“一直,一,直。” 听到她这样说,男人浑身的隐颤有所缓解,他抬头,眼尾湿润发红,窗外的光没入他的黑眸,被一同黑化。 “一直?” “嗯!”她把语调加重。 说着,周念俯身低头,特别温柔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 樱色的唇往下,亲了亲他的眼角。 再往下,亲他的鼻尖。 …… 最后来到他的唇。 两张年轻的脸距离两厘米,近到呼吸可以尽情地纠缠缱绻。 就以这么近的距离,周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眼底的痛苦交织绝望,看见他的眸光动荡。 她没犹豫地吻了下去。 还咬他。 周念把他的下唇咬破口,他就算吃痛,却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主动仰颈抬脸,把自己完全送上去。 她故意让他痛,想让这样的痛把他暂时拽出那片死海。 那是一个苦涩却暴烈的吻。 腥苦的血味泛滥在两人唇齿间,他们毫不在意,尽情地相拥,接吻。 她的手指从他脸庞下滑,摸到他不停滚动的喉结。 …… 做了一次。 尾声在八十分钟后来临。 由于仅有的一个套在昨晚用掉,最后的十分钟里,周念只能用手帮忙,她深深被他的动情模样吸引—— 表面清冷如旧。 实际上耳根通红,浑身青筋因愉悦而暴起。 鹤遂抱她到浴室里,一起洗今天的第二个澡。 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簌簌水流声里,混着周念刻意放轻的声音:“还在东济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沈拂南进组的时间是2014年1月,而你则是从2013年的6月消失到12月,中间隔着六个月,也就是说,那六个月里你一直都被关在善进学院,而沈拂南是那个帮助你逃出来的人。” “嗯。” 轻描淡写的一个嗯,隐去千万内情。 也把他的遭受最大程度地简化。 周念记得,韩老说过,鹤遂其他的12个人格就是在短短六个月时间里分裂出来的。 如今来看,所有细节和时间线都能对上。 鹤遂被关在善进学院六个月,被逼成了精神病,患上多重人格分裂。 也是。 韩青被关两周出去后都患上严重抑郁,他被关了整整六个月。 其中的黑暗让人细思极恐。 “所以也不是你不想找我对吗?”她转身,对上男人潮湿的黑眸。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沉吟片刻后,他才说:“念念,只要是我清醒的时刻,我就从没放弃过走向你。” “……” “只是从那个地方出来后,我真的太虚弱。” 压制关系在作祟。 真的难以想象鹤遂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他那么骄傲强大的一个人,被沈拂南压制了整整四年,失去身体的掌控权,失去自由,也失去了四年的她。 他被关在小小的躯壳里,密不透风,不见天日。 终日在黑暗里昏睡。 - 洗完澡出来,两人刚穿好衣服,就听见郁成在外面拍门:“……打扰,门口有警察找。” 怎么会有警察上门? 周念下意识看向一旁正在看手机的鹤遂。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没抬头,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找我的。” 周念沉默一瞬,对门外的郁成说:“你让他们进来。” 鹤遂坐在床沿上穿袜子穿鞋,周念静静看他。 等他穿完。 在他起身之际,周念温声问:“你知道警察找你什么事情吗?” 他沉默了下,说:“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下楼。 木楼梯被踩得嘎吱作响,经过一个楼梯的平台,一拐弯就看见堂屋里站着熟悉的两张脸。 是当年处理过鹤遂打架的那两个警察。 长着阔面方脸,个头很壮的卢国强,他的太阳穴一道疤,周念还记得他说话的时候眼皮会轻轻抽动,据说是早年出任务时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跟在他后面的还是当年那个年轻徒弟,叫段武。 见面后,卢国强并不着急直奔主题,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