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的目光落过去,“什么监控?” 卢国强:“就是他在善进时的监控。” 周念想都没想:“我要看。” 说完才觉得不妥, 又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看看吗?” 卢国强为难地看了眼鹤遂。 就那么一个眼神, 周念立马明白,要是当事人鹤遂不愿意的话,是不会给她看的。 周念转头,红着眼哽咽道:“我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 想知道。 你为了带我逃亡,都受过怎样的苦难。 鹤遂垂着眼睫,长久地沉默着,脸色苍白且阴郁。 浑身上下都没有温度。 他低低说:“还记得我们决定在一起那天晚上,你说过的话吗。” 周念一怔。 仔细回想了下。 周念才想起那晚在下暴雨的南水河畔,她和鹤遂的对话—— “念念,不管我是什么样,都别离开我。” “我不会。” “……” 现在,眼前的鹤遂狼狈地哑声道:“我怕你看了以后,会收回说过的话。” 会,不要我。 会丢下我一个人。 周念微微瞪大眼睛,再次说出那晚的回答:“我不会!” 也许为搏一搏她的真心,鹤遂重新闭上眼睛,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露出赴死般的无畏神色:“那看吧。” “……” 卢国强给段武递一个眼神。 段武会意,站起身走到前方的电视机前方,开始在电脑上操作投屏播放。 屏幕亮起。 上面出现一个加载中的圈圈,圈圈在不停转动。 加载进度78%…… 当数字快要变成100%时,椅子上的鹤遂蹭地站起来,顿了一下,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出去抽根烟。” 他不想应对这样的场面。 周念也没有进行阻拦,或许他真的应该出去透一口气。 鹤遂来到外面的走廊里,掏出烟,打开烟盒的动作又急又颤。 点了烟,他猛吸一大口,让随空而起的白色烟雾熏红眼尾,他回头看一眼询问室的门,一想到会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些画面,就禁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要是她看见那些东西后真的不要他怎么办? 他完全没有办法承受。 询问室内。 随着屏幕上的加载完成,出现在周念视野里的,是一个漆黑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甚至没有一扇窗。 唯一光亮是透过门上的长方形小窗透进房间,昏昧状态,只能看清物品的大致轮廓。 房间里没有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蹲厕的坑白晃晃地浮在暗色里。 倏地。 房间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周念的心脏停跳一秒。 看向角落里起伏着的阴影,周念放缓呼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不要告诉我, 那个是……” “是他。” 卢国强短短的两个字, 把周念脑中高悬着的那根神经掐断。 周念歘一下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屏幕。 她需要看得更加清楚。 等走得更近,周念看清楚,瑟缩在屏幕角落里——也就是在房间黑角里的鹤遂。 他没有穿衣服。 在那样的暗里,他的皮肤白得相当醒目。 蜷在角落里的时候,他的颈骨和肩胛骨都微微浮凸着。 少年身上连一条内裤都没有穿,残忍地被剥夺最后一丝尊严。 “才被送进善进的孩子都会被扒光衣服关小黑屋。”卢国强说,“他们不是在教育学生,而是在训狗。” “……” 音落,小黑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周念看见一个穿着暗绿迷彩服的男人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根长钢棍。 看见那么长那么粗一根钢棍,周念的心也跟着紧了。 听见脚步声的鹤遂抬头,撑在地面的五指张开,手背青筋毕现。 那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周念在哪里?”鹤遂声音嘶哑地问。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周念鼻尖一酸,把要哭的冲动往下压。 教官拿着钢棍踱步到少年面前:“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谁,你暂时都见不到了,但也不是代表永远见不到,等你改造好了,知道如何感恩父母,学会好好听话以后,你就能出去见想见的人。” 沉默一瞬。 角落里的少年再度抬头时,狠厉已经在眼里尽显,“她还在火车站等我,放我出去。” 教官只是冷笑。 突然,少年撑在地面的手指骤然用力,整个人暴起冲出,像只狼一样直接冲教官突脸攻击。 他照着教官的脸重重挥打一拳。 顺势夺过教官手中的钢棍,高扬,用尽力气朝教官脑袋挥去:“我——要——见——她!!!” 那一钢棍用尽鹤遂的全部力气。 教官凭本能抬手一挡,剧烈的震响后,发出凌厉的惨叫。 要是不用手臂挡一下。 那一棍,鹤遂可以直接把他的头骨敲碎。 毕竟他是彻头彻尾的疯狗,咬人从不眨眼,血液里流着旷野的风。 教官痛苦地□□着倒地。 鹤遂拿着钢棍快步朝外走,可刚走到门口,身形猛然僵住。 他开始缓慢地后退。 踩在鹤遂后退脚印上进来的,是另外五个同样穿着迷彩服的教官。 这一刻。 周念感觉到身临其境的窒息感,一种绝对的窒息感将她裹挟。 痛得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那个教官,愤怒地指着鹤遂:“给我打——!往死里打!” 他看了眼自己变形折断的食指:“把他的手也给老子打断!” “……” 接下来是一片混乱。 前五分钟里,鹤遂凭着手中的一根钢棍,和另外五个教官五五开。他竭尽所能的反抗,厮杀,额头流血糊住眼前也不后退放弃。 当时的鹤遂在想什么。 是在想她吗? 在想还在火车站等待的她,所以才这么不要命的反抗吗。 周念痛苦地按住胸口,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 五分钟以后,寡不敌众。 以一个从背后踹鹤遂腿弯的动作作为分水岭,少年骄傲的脊背剧烈一颤,黑发在虚空中发出痛苦的震颤,鹤遂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 这一跪,就是再也站不起来。 五人蜂拥而上。 他们把地上的少年围在中间,尽情地对他拳打脚踢,他们用脚使劲儿地踹他肚子,踹他脑袋。 少年抱住头,紧紧蜷缩身体,在风浪里发出愤怒绝望地咆哮:“啊——!” “叫你妈!” 其中一个骂着,他照着鹤遂的头狠踢一脚,“你记着,在善进就没有硬骨头!再硬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