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将药瓶一把夺过,刺道:“就你这眼力劲还当一派掌门,再过五百年也比不上我序临师兄!” 宋潮青本来陷于一股别扭的沉思难以自拔,可一声“序临师兄”却像夏日里一道惊雷,劈得他外焦里嫩。 他猛地看向段月白,心脏在胸腔之中剧烈跳动,竟有排山倒海之势,已然将莫名的酸劲儿淹没于惊涛骇浪之下—— “序临”正是宋潮青前世之名! 一阵嗡鸣从耳畔响起,宋潮青眼前景物发虚发晃,他紧握成拳的手微微发抖。 可无人看见他心中瞬间的浩渺烟波,一切震惊思绪与惊世的前尘过往都只化作他口中一声短短叹息,没入夜色之中。 宋潮青眼眶微红,想道:“原来月白也记得以前的事。” 段月白可算回过头来看他,却瞬间拧起眉,问:“宋潮青,你是怎么从我的元神结界里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段(暴躁):快滚!宋潮青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指使我做事! 我:你知道他身份之后有本事也这么说。(礼貌微笑) 第4章 夜会宋郎 “宋潮青,你是怎么从我的元神结界里出来的?” 仅这一句话,就引得所有人的目光落于宋潮青身上,他堪堪将思绪从前世的记忆中抽离回来,眼睛尚红着,还没想好托词,嘴巴却自作主张地先张开,干干巴巴地说:“我……” 段月白见他脸色不好,便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三两步间牵动了肩膀上那条血口子,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许是受伤时分了神,结界便不稳了,吓坏了吧?下回再有这种事,不要一头扎进去,连深浅都不知道。” 他上下来回地检查了宋潮青确无伤处,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可倒好,宋潮青都无需自己找借口,他这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师弟已经先替他找好了。 见他仍然呆呆的,沈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仔细诊了诊脉:“思虑太过,忧思郁结,有急火攻心之像,不过还好。” 说着,他又摸出一黑色小瓶,放在宋潮青手心:“每日饭后吃一颗,一日三次,连服三日即可。” 宋潮青捏着小黑瓶,有些茫然,沈翳又解释道:“在下不才,如今是奇木岛掌门,我派世代行医,以医入道,擅长岐黄之术,所以阁下无须担心,我不会害你的。” 这回宋潮青彻底想起来他是谁了。大约二百年前,他和沈翳在流仙宴上见过,那时候沈翳也是这副老好人的模样,只是彼时,他也还是某人的弟子,低头跟在师父身后,岁月流逝,他如今已经是一派掌门了。 “谢谢啊。”宋潮青收下了药,也终于从那陈年的梦魇之中逃脱出来,渐渐平复了心情。 可段月白和沈翳究竟是如何相识的? 前世宋潮青活着的时候,他二人也并无交集啊,莫非是他身死以后…… “孽畜,还想作祟!”一直没说话的苏巢突然出声,随着她的清冽声音,两道剑气破空而去,斩向躺在地上的师老太太。 原来,一只黑色的猫尸去而复返,在偷偷地啃食那老妪的双眼。它体型极小,生前不会超过三个月大,猫脸已有一半接近白骨状,另一半的皮毛与干枯的血肉将将巴巴地混在一起,可怜与可怖各占一半。 苏巢的剑气先行,那猫儿却好像有些道行,往后一跃,灵活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两道剑气落在地上,又让师家大院平添了两道剑伤。 它也被人剜去双眼,睁着两个大洞,呆呆往剑气传来的方向一看,森森露出一个笑意。它那一半骨头一半肉的口中,正叼着师家主母的一颗眼球。 还不等苏巢第二道剑气发出,它便舒服地咕噜一声,一脚踏进夜里,再也找不见了。 苏巢追了两步,很快折了回来:“不行,它们之间有瞬移秘法,可以刹那间回到本体身侧,跟不上。” 段月白挑挑眉,在宋潮青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了吧?上清派的都是废物。 二转团破产” “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被猫爪抓得血淋淋的。”宋潮青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的伤口,顿觉触目惊心。 “我那是因为禁制无法使出全力,你懂什么。”段月白不愿与他多说,虚弱地一歪头,栽进宋潮青怀里。还好宋潮青一把接住,才没让段大小姐的脑瓜也与他的肩膀子一样以身殉道。 他柔弱无骨地对沈翳说:“恐怕这事儿没完。我受了伤,这货又是个没有修为的,你们两个不如留下,将此事平息了再走。功德归你们,我只要沈翳一瓶还玉丹。” 还玉丹是一种进补灵药,无伤者吃了可帮助提升灵力,有伤者吃了则可帮助伤口恢复,还玉丹上品还可以将垂死者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时片刻,延续性命。 可这丹药中需要炼药人一味灵血,炼制过程复杂,极易失败,普通的修士拼拼凑凑几年才能得两三颗,一瓶中少说十颗药丸,段月白这话便是一张嘴就要沈翳二三十年的积累。 沈翳还没有说话,苏巢率先开了口,替他应承下来:“好。” “听她的。”沈翳看了看身边为了功德而有些急切的苏巢,唇角的笑意更温柔了几分,是面对其他人没有过的:“苏巢师妹是直性子,二位不要介怀。” 段月白抬起手,冲沈翳一指,一缕青光钻进他的眉心。段月白打了个哈欠,说道:“方才给你的是我家的方位,我困了,先回去睡了。你们把这儿料理料理便来我家吧,给你们留客房。” 他身子软得像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只有宋潮青推着才能往前挪动脚步,在出门之前他猛地回头嘱咐道:“别走正门,翻墙进来,谢谢。” 段大师这回彻底抛弃了仍在大堂中鬼哭狼嚎的男男女女,小脸惨白地回家去了。 四更天,段月白肩膀疼得要死,他自己上药不便,又不敢让下人来帮忙。满府尽是他娘的眼线,一旦叫人来了,整个段家当下就得变天,他不仅要被诘问为何伤得如此之重,他娘亲的眼泪更会像檐下雨一样落个不停。 二者都让段月白难以招架,因此他只能在床上生不如死地翻腾,还要小心不碰着肩膀。 窗棂突然被石子打了两下,不轻不重,耐人寻味。段月白听出是谁,特意不动声色。 随后窗子被轻轻打开,有人轻手轻脚地爬了进来。那人驾轻就熟地走近床榻,将幔帐掀起:“段小姐,我来会你啦。” 段月白被他逗笑,嗤地一下笑出声来,在夜里抬头与他对视:“我要真是个姑娘,非得立即把你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来人是宋潮青。 以往段小姐出去攒功德,宋潮青虽冷眼看着,可他心里清楚得很,段月白脚上的大水泡只能自己往下消,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