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生气吗?” 道过一次歉以后,他竟破天荒又问她。 云桉原本还欢喜地看着手串,听到赫凯的话,意外地回望他。 他居然会这样问。 倒不是说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只是从他这样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的口中问出来,仿佛他也会害怕别人生气,有点像在讨好。 他不该是浸泡在无限疼爱与爱慕中,所以自信别人一定会包容他吗。 况且她都说不需要道歉了。 她注视着赫凯,从他的眼睛看到一丝紧张,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似乎只要她想,她一敲,就能把他敲碎。 仿佛又听见,那天晚上,他发烧梦魇,抱着她,在梦中喃喃: “......别打我了。” “我疼。” “救命......” 这怎么听起来,那么小可怜呢。 他到底是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云桉第一次对他生出一丝好奇,仿佛从他眼睛里看见另外一个赫凯。 她当然不会生他的气,他并不知道她父亲已经去世。在外人看来,她大笔一挥一千块给陌生人确实难以理解。 “不生你气呀”,云桉手摆在后头,垫了垫脚尖轻声说。 少女的声音融入温柔雨夜。至于他那晚的梦话,还是不告诉他好了,免得尴尬。 不安的赫凯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他话音刚落,“好……” “我都习惯了”,女孩扬了扬首,装腔作势道。 赫凯:? 什么叫她都习惯了?他不是就说过一次她父亲? “你......都习惯什么了?”他小心措辞。 难道他忘了?总不能睡觉做噩梦的时候骂她爸爸了吧,不应该啊。 而云桉立马斜睨赫凯。 这个人,居然道了歉又装傻! 她垫了垫脚试图与高个子男生视线齐平。 雨伞下,她指控:“你冲我骂脏话啊。” “啊?”这下轮到赫凯疑惑。 “还很大声呢,本来就很难过了。”她收回脚尖,高度又回到他的肩,还一面碎碎念,似乎真有有些余怒。 赫凯怔了秒,然后心领神会,他们根本没在说同一件事,接着才反应过来,云桉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父亲去世了,所以才没有把他那些话放心上,反而纠结他骂脏话了。 赫凯失笑。 因为关心则乱,所以上杆子给她认错。 “想起来了吧。”云桉瞥着赫凯的表情,神气兮兮问他。 他敛眸收起自嘲,抬眉,牵唇道:“我说什么了?” “你说C.....”那个动词就到嘴边,云桉自动刹车,“我才不说,反正你骂脏话。” “难道你没说过?” 他居然不认账,还试图拉她下水。 “起码没对你说过”,云桉硬气反驳。 当然了,并不是因为她真的乖到骨子里,主要是她怂,可不敢得罪这住壹号公馆的太子爷。 而且他们一见面,他一身伤跟去哪里火拼回来似的,还一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找死,她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去招他。 “这么乖?”他问,似是不信。 “这不是乖,这叫知书达理。”说完,云桉头发神气一甩,颇有女王范。赫凯被糊一脸,她浑然不觉,挑眉看了赫凯一眼,“骚瑞,我们文、化、人、都这样。” 云桉在“文化人”那三个字放足力度与停顿。 赫凯咬牙忍笑。 还说不生气,这是暗戳戳踩他成绩差啊。 云桉迈着自信放光芒的步伐往前走,赫凯撑着伞跟上她。 “要么说是本部来的,出口成章。”赫凯说。 云桉又睨赫凯一眼,一些省附校本部和私立部的对立又血脉觉醒。 “当然,我们本部都这样,从来不都说脏话,私立部就不清楚了。” “这还不清楚?” 他反问,云桉猝不及防。她想了想,还是没明白。 “不清楚,什么意思?” 他扬了扬唇,很拽道:“意思我专喷本部啊。” 他! 这是当着她的面踩本部啊! “你!”云桉气急,突然就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种乖乖女难免笨嘴巴,哪说得过赫凯这种厚脸皮人精。 他像个幼稚男生赢了比赛似的,深邃的眼睛化作笑眼,“生气了吗?” “来,我听听知书达理的本部美女是怎么骂人的?”他逗她。 可恶! 云桉感觉自己完全输掉了! 而且怎么还有人讨骂啊! “变态!明天我就通知所有校本部女生,省附大校草超级爱骂人,还说专喷校本部,我看你还怎么当这个校草。”云桉气冲冲道。 “所以我骂什么了。” 男生语气里完全不以为意。 他居然又绕回来了!还真以为她不敢说是吧! “你骂C......无!聊!” “哈哈哈——” 风儿吹过,雨丝纷纷扬扬奔赴大地,淋湿了的蝉儿不知道躲在哪里,继续欢歌。 拌着嘴,两人走过清宁的骑楼长街。 绵密雨丝让光亮的灯光更加柔和,夜雨让行人和车辆都慢了下来,热乎乎新出炉的酥皮面包散出香甜气味,老牌的劲歌金曲响彻街道岸,仿佛又回到缓慢的旧时光。 两人最终立定在红绿灯前,对面就是青浪。一阵风让雨水加大,黑伞悄无声息再往女生方向倾去。 恰好绿灯转红。 “我想去买个发圈。”云桉看了眼立在拐角的店铺,停火道。 赫凯也收起逗弄她的话。 他低头看她,她的卷发沾了点雨粉,更显纯黑光亮,像会发光的绸缎。 “好啊。”他心情不错,果断应承。看一眼手表,才刚过十点。应该还有商场没有关门,还好今天他开了车。但是要抓紧时间,还得算上去停车场的时间。 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赫凯心里立马挑好几个地方。 “走吧。” “走吧。” 两人同时说了声。 赫凯正准备掉头走回公交站,云桉已经大步流星走进灯火通明的店铺。 赫凯意外,收回脚步,看着云桉兴致勃勃的背影,终于留意到身侧的店铺。 他低头一看,地上垃圾场似地杂乱无章摆满各种物什,锅碗瓢盆拖鞋睡衣什么都有。 得是怎样的先进营销策略,能把痒痒挠和汤勺摆一块? 他脸上表情一凝,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又缓缓抬起伞,抬高头。 几张写着粗犷毛笔字的A4纸东歪西扭地贴在本该是匾额的地方,一阵风刮过,其中一张A4纸被粘起的一角还掉了下来,摇摇欲坠。 赫凯额角抽了抽。 他,赫凯,年轻的超跑主人,金融大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