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 她压抑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姜玉莹,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玉莹一边牵起她的手,一边说道:“如今妹妹是丞相夫人,姐姐不过是无人要的下堂妇。姐姐能做的,只是求妹妹你呀,给一条生路。” 说着,她竟要落起泪。 姜婳只觉得她虚伪地可怕,几乎是瞬间,就甩开了手。 “生路,什么意思?” 姜玉莹似乎终于等到了她的这一句话,抬起眸,轻声道:“姐姐被休弃,如今无处可去,妹妹可否收留姐姐?” 说着,她上前一步,手止住唇。 “先别忙着拒绝,姜婳,只要你让我入了丞相府,我就告诉你......季姨娘当年是怎么死的。” 姜婳身子颤了一瞬,死死看着她,最后,几乎是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一句。 “你说什么?” 姜玉莹眸中的温柔褪去多半,又有了几分年少的神色,她望着已经失态的姜婳,尽在把握般。 “我说,姜婳,我知道当年季姨娘是怎么死的。” 说完,她轻摇了摇头,装作惊讶道:“不会这些年,你都以为季姨娘真的是自杀吧?” 姜婳瞬间没了平静,抓住她的手:“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姜玉莹半抬眸,也没了适才求人的态度,施舍般对身前的丞相夫人道:“姜婳,只要让我入丞相府为妾,嫁与谢郎,我就告诉你,当年,季姨娘是怎么......一步一步被逼的。” 说这话时,她甚至在笑。 姜婳眼眸通红,手死死地掐紧姜玉莹。 姜玉莹却毫不在意,闲适望着那边正在玩水的孩童:“妹妹知道的,我自小便喜欢谢郎,甚至不惜用了那般的计谋。只是当年呀,最后居然被妹妹抢了。如今你拥有的一切——” 她拨了拨姜婳的玉镯子,丝绸衣裳,柔声道:“本来这些,应该都是我的,不是吗?” 姜婳直接打断,冷声:“快告诉我,当年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别急,三妹妹。”姜玉莹拿手指抵在姜婳唇间,小声道:“会告诉你的,只要你答应姐姐,姐姐都不要你把丞相府夫人的位置还给我,只要......让我能成为谢郎的人......最近,妹妹不是在为谢郎寻妾吗?” 不等姜玉莹说完,姜婳直接冷道:“不可能。” 说着,她恢复了少许平静,眸冷冷看着姜玉莹,:“一张嘴,一句话,姜玉莹,你当我们还是在姜府吗?前些年贪污一事,父亲哥哥双双落马,如今你又被休弃,你拿什么同我谈判。” 面对她的诘问,姜玉莹丝毫不慌,甚至还能笑了一声再回答。 她太了解她这个庶妹了。 “姜婳,我需要什么筹码吗?” “什么时候,在你心中,还有比季姨娘更大的筹码了?” 说着姜玉莹摇头轻叹:“妹妹这些年成了丞相夫人,日日享福,风光无限,只可惜了季姨娘,害死她的人,这十年逍遥法外......” “姜玉莹!”姜婳冷静不了,狠狠掐住她的手:“你说不说,不说的话——”姜婳脸色一冷,却还未等她说话,姜玉莹就拿着一根尖锐的银钗,狠狠抵住自己的脖子。 两人拉扯间,银钗划破了姜玉莹皮肤,溢出丝丝血迹。 姜婳眼眸一怔,就看见姜玉莹不要命般将银钗一点一点没入自己脖颈—— 一边缓缓刺,一边轻声道:“不说便让我死吗,那不劳烦妹妹动手,我自己来,只是妹妹可想好,我死了......这世间可就没有人知道姨娘的冤苦了......” 血溢出的越来越多,鲜红的一片,漫了姜婳的眼。 她红着眼,同姜玉莹对峙着,终于在姜玉莹闭眼准备狠刺的那一刻,伸手止住了银钗。 尖锐的带着血的银钗在她的手上划出一道血痕,但她没有理会这浅薄的疼意,只是颤抖地望着正柔笑着的姜玉莹。 对视许久之后,她眼眸颤了一瞬。 “......你容我,想一想。” 第十七章 姜玉莹轻笑一声,满意地松开了银簪。 在姜婳颤抖的眸光之中,姜玉莹抬起手,轻柔地抚着姜婳的背。她的指尖划过姜婳身上上好的衣料,眼眸停留在姜婳腕间通绿清透的玉镯,唇角缓缓扬起笑。 她以为她这个庶妹,这些年应当有些长进才是,可是好像......没有呢。 也是,她这庶妹要当真有血性。 当年,就该直接杀了她,而不是仅仅抢了桩婚。要是她呀,谁动她娘亲一分,她便是要那人百倍奉还。 心中想到当年时,姜玉莹嘴上虽说着不在意,眉眼还是冷了几分。 思及此,她从姜婳手中轻轻抽出那根染血的银簪:“这玩意尖锐,还是还与姐姐吧,若是伤到妹妹的手,便是不好的。” 姜婳手未松开,也未抓紧,只是沉默着,望着姜玉莹。 许久之后,她轻声道:“姜玉莹,你真的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姜玉莹轻声一笑,自然地握上了她的手:“自然,妹妹,你便想想,自小到大,姐姐我何时骗过你。你也知,当年姐姐宁愿担负骂名,都要嫁与谢郎,其中情谊,这十年也未曾变过。只要你这次应了姐姐所求,姐姐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姐妹一场,我也不愿,季姨娘的事情,就这样埋于土中。姐姐知晓,你当年嫁给谢郎,只是为了报复姐姐,若是要谈什么喜欢呀爱的,自然都是没有的。姐姐当年年少不知事,也是做错了很多事情,妹妹就原谅姐姐一次。” 在姜婳通红的眼眸中,姜玉莹扬起一抹笑。 “就答应姐姐吧。” 似乎是料准了她会答应,姜玉莹装模作样地讲了一通后,就势在必得地看着她。 恍惚间,姜婳似乎又回到了年少之时。 她那时有一只心爱的小兔,小兔有着雪白的毛,一双红眼似宝石一般。小兔的尾巴蜷成小小的一团,但她轻轻拨着就能变长。 她儿时没有太多玩乐的东西,这只被兄长随意赠予她的小兔,成为她平日唯一的玩乐。可有一日,她突然在院子中寻不到小兔了。隔日,被活生生剥了皮的‘小兔’被仆从随意扔在了她院中,她红了眼跑过去时,小兔血红的身体躺在尘土上,痛苦地蜷曲。 那时,二姐姐也是站在不远处,如现在这般,对她笑。 她怔了一瞬,望向对面的姜玉莹。 一声“我不答应”哽在喉间,死死说不出口。 ......她想知道当年姨娘发生了什么。 姜玉莹似乎也觉得,今日已经够了,要给她些时间,手轻轻抚上她头上的碧玉簪,稍一用力,拔了下来,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