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满城都会风言风语,她受不得那些风言风语,如今她对他才这般态度吗? 他的心陡然松了一瞬,眸中多了一层淡淡的喜色。 他抬起眸,望向前面局促不安的少女,轻声说道:“那杯酒我早已经让人换了,前世那样满城议论的事情,这一世,并不会发生。这世间,除了你我,在无人会知晓,那杯酒有关的一切。” 姜婳垂头,望着地上那朵摔碎的花,听着谢欲晚的话,心一下比一下跳得快。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早便换了那酒? 也是,他这般的人,最重规矩礼数,前世在那般情况下迎娶她,实是迫不得已。这一世有了重来的机会,定然不会再...... 一瞬间,她不知自己是否是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是这般的人,就像换了那杯酒,是因为克己复礼的公子,是不该有如此流言,供人取笑的。 如今他求她为妻,也不过是因他们前世做了十年的夫妻,在他心中,便是重来一世,遵循礼数,他们也该是夫妻。 不是,不是......因为别的东西。 她的心“砰——”地停了一瞬,那般,当他知晓她已经快已与人议论婚嫁的事情,便再不会来寻她了。 她望向谢欲晚,依旧轻声而坚定道:“夫子,学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夜深了,还请夫子离开学生的房间。” 谢欲晚一怔,眸中原本就淡的喜意,在这一刻,全数褪去。他又想起适才,少女摇曳着身子,风晃动她素白的衣裙和耳间劣势的绿石,从他身前,径直走过。 他起身,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姜婳。 明明他们都在这小小的屋子之中,他只需走上几步,便能同前世一般触碰她。她的眸,如秋水,她的唇,如盛开最烈的花。 可他不知为何,在这跨越了半年与两世的重逢中,他只想抱一抱她。 他似乎有许多话要同她说,但是此刻,却又只能化为浅薄的叹息。但便是这叹息,也只是缓缓地消散在他心中。 他定眸望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 他看见他走一步,她退一步,他再走一步,她撞到后面的门板上,眸中满是惶恐地望向他,就好似,真的不认识他一般。 可是......小婳呀,这一世的姜婳,如何会用这般惶恐的眼前,望向这一世的谢欲晚?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眸中一如既然的平静,也染上了些许沉默。他再进一步,她却已退无可退,眸颤抖地已经闭上。 地上那株花,彻底被压成如叶一般单薄的躯体,惶然却又无可奈何地,化作明日的尘埃。姜婳看着他雪白衣角下,那一株只余下些许叹息的花,一瞬间哭了出来。 他眸一怔,止住了脚步。 手指抬上去,想为她擦拭掉留下的泪,但她直接下意识躲开,眸中的害怕几乎要溢出来。 他的手,悬在半空。 他心中泛起一丝涩,不由怔了一瞬。就像那杯本属于他的酒,被她浅笑着,端给别人一样的涩。 他不知,同他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妻子,为何会怕他。 他放下了手,没有再前进,也没有再后退,他知她重生了,她亦知晓他知晓她重生了,但她惶然着眼,含着泪,在这昏暗的房间中,一遍遍告诉他,她没有。 她想做什么?他明明已经默许了她所有的计划,他甚至容许了她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的一切,但是,现在,她是想做什么。 沉默不语间,她眸中的泪,一点一点落下,她无声地哭着,他只能借着月色,隐藏自己罕有的茫然无措。 上一世,她有如此哭过吗? 谢欲晚遍寻回忆,竟找不到一次。她没有再看他,缓慢地蹲了下来,不想再看他一眼。他一怔,不懂,为何......会这般。 他想开口,却像是哑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破土而出。他一生跌宕起伏,从书院一路爬到丞相之位,他追随被皇帝打压迫害的太子,同他一起逼宫覆了腐朽的天下。太子登基之后,顶着满朝臣子的压力,为他赐予丞相之位。 他为父亲清了污蔑之名,也在挚友太子死后,按照他之心愿,扶持软弱却正统的皇子上位,为其稳固天下,开荒扩土。可那茫茫一生,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茫然。 他的妻,在他面前,哭泣。 她哭得,恍若那年飘下的雪。 便是在他记忆中,她离开的那一年的雪,也太冷了。 他手指尖颤着,想上前,做些什么,却止在她满身流露的抗拒前。 “姜,婳......”他迟疑开口,可姜婳埋着头,颤着身,许久都不曾看他一眼。他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突如其来的乱轨让他有些迟疑,他不知心中不断泛着涩的情绪是什么,在她的哭声中,浓厚的,恍似要将他吞没。 可在缓长的沉默之中,他还是俯下了身,手掐住她的脸。 冰凉的触感让姜婳颤抖的身子一顿,然后,他被她挟持着,缓缓看向他。同他眸对上的那一刻,她仿佛那一年飘雪的湖底,漫天的湖水不断侵入她的身体,她其实已经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挣扎。 但是最后,她死在了那片冰冷的湖中。 但这一世,姨娘尚在,她不能死。 她忙乱地别过脸,挣脱开他冰凉的手,带着些惶然地望向他。几乎就要把‘你要做什么’写在脸上。 谢欲晚怕伤到人,本就没太用力,此时被挣脱,见她终于望向他,也没再动作,只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被气笑。 一种泛着酸又生气的情绪,袭着他。 他望向惶然面露防备的少女,抬手上去,她挣扎之间,还是被他控住了肩膀。他固住她的肩膀,逼迫她望向他。 姜婳其实很少见到他如此......刻薄的模样。 明知她恐惧,明知她害怕,依旧掐住她的脸,固住她的肩膀,就是为了让她看向他。她眸颤着,望向前方的这人。 他雪白的衣袍已经一半在她身上,她们此时,相距得如此之近。 甚至比前世,大多数时候,都要近不少。 可即便她害怕之际,此时,依旧生不出怨恨和厌恶。她知晓谢欲晚的性格,当年既然是她先主动爬上他的床,他应允了,在他心中,她便一生都是他的所有物。 她从前不曾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现在,她其实也没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 没有那杯酒,也没有满城的风言风语,她甚至不曾向他多看一眼,为何,她还要,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注定没有爱的一生。 她颤声开口:“夫子,那些诗书规矩礼仪,便是教导夫子您,在深夜在一女子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