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送橘糖离开时,她没有看见车夫,只远远看见了一辆马车。等到橘糖上了车之后,马车就奔起来了,橘糖掀开车帘同她告别。 她说:“小姐保重。” 那一瞬,她眼眸突然有些怔,不知不觉泪就下来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她很想姨娘,她原本是打算今日就去码头寻好船,这几日就将姨娘接过来的。 但是今日突然遇见了那个老妇人,她觉得姨娘就是老妇人口中的‘茵娘’的可能性很大。这样她贸然将姨娘从长安接过来,反而不太好。 姜婳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顶着失眠的眼,看向了铜镜。 ......她倒是也想不到,她最后是因为这种原因回长安的。 别让谢欲晚知道了......真的有点丢脸。 隔日她收拾好了一切,就去了码头。路过邻居家时,邻居家的夫人居然还在捉鸡。姜婳眼眸停了一瞬,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门内瞬间安静了一秒。 一个满身鸡毛的妇人探出头:“小姐,是吓到你了吗?” 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但是一开始邻居家的妇人就是这个称呼,姜婳也就习惯了。她忙摇头:“没有,只是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夫人可以偶尔帮我看看院子吗?这是我昨日在茶楼买的茶,夫人可以尝一尝。” 妇人扫了扫自己身上的鸡毛,温声道:“自然是可以的,出门在外,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着,又像是不放心一般:“小姐是一个人出门吗?” 姜婳点头:“不用担心的,我会注意安全的。” 妇人脸色有些为难,小声说道:“不知小姐是去何方,刚好我最近侄子也要出门,他未出过门......” 说道一半,妇人似乎也知晓自己寻到借口不妥,向身后瞪了一眼。 姜婳轻声笑着:“夫人不用担心,船上有我相熟的人,两三日我应该便到了。” 妇人不好再说什么,送走了姜婳,关上门后,妇人和另一个男子还有一只鸡面面相觑:“这鸡还捉起来杀了煮吗?” “......不用吧,不是寒蝉大人让我们练练,小姐都走了,这段时间练了不就忘了。下次别说煮一只鸡要放三两八角就行。” “你不还说的四两......”妇人又瞪了一眼。 男子小声道:“暗卫营谁煮过鸡啊。” 妇人左右望望,声音恨不得低进尘埃里:“寒蝉大人煮过。” 男子:“嘶......” * 姜婳提着包裹,一路到了码头。 说是寻的熟人,其实也不算她的熟人。她这些日一直在找船只,准备将姨娘从长安接过来。当铺当家的知道之后,就为她介绍了他镖行的一个人。 她这次去长安,就是准备坐他的船。 按照当铺当家所言,嗯,一只绿色的船。姜婳觉得如何她这也不能上错船了。看到一辆绿色的船后,她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到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上船了。 是一艘大大的船,正在搬卸货物。 姜婳低垂着眼,就是普通少女的打扮,甚至还学着邻居家的夫人用脂粉画了一个夸张的妆。 船夫见到她,立刻认出来了:“是当铺当家说的小姐吗,快请。” 姜婳手捏紧包裹,轻声道:“是,多谢。” 很快有人将她安置到了房间中,她看着软软的被子,端正的桌子,还有一壶滚烫的茶水。船夫在门外傻傻对她笑:“我们船长现在不在,说要去街上买些东西回去给夫人。特意吩咐了我,若是见到了小姐,一定要招待好。” 很淳朴的热情,姜婳对面这种好意,有些局促。 “小姐饿吗,小姐就别同我们这种人一起去大堂了,我给小姐端过来吧。” 姜婳忙摇头:“不用,我不饿,谢谢你。” 船夫看了看,笑着道:“行,那我就先下去了,小姐要是有何事,就告诉我。” 姜婳忙点头,送走船夫了,还未松一口气,脚突然踢到了角落的一个东西。昏暗的灯光下,她望着自己布鞋上的血丝,顿时向后退了一步。 她按紧衣袖中的匕首,席子动了动,然后—— 一个昏倒满身是血的人摔到了她面前。 姜婳一怔,在半面血污中,看清了那人的脸。几乎一瞬间,她转身就想走。 ......这个人怎么会这般模样在这艘船上? 若是被人发现了,船上的人全都要灭口。 她握紧包裹,转身就想走,却如何都迈不开步子。这满身血污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第四子——安王。 想起适才船夫的好客模样,屋子里面白软软的被子,滚烫的茶,姜婳一咬牙,转过身,连人带席子拖入了房中。 拖到一半,半死不活的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裤脚。 她吓得直接跳开,看着一个血掌印的衣裳,手颤抖地继续去拖席子。 按照京中的紧张局势,说不清的,满身是血的皇嗣,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船上。她和这船人,要么毁尸灭迹,要么就先救下来再说。 她咬着牙,将人先拖进去了房间。 幸而她房间深,途中也没遇见什么人。 关上门的那一刻,看着身旁满身是血的安王,姜婳瘫软了身子。她正不知如何做的时候,那只手突然又抓住了她。 徐宴时意识模糊地抓着身前之人,嘴中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直到屋内的光揉开了他的眼睛,他望着迎着光的少女,在旁人面前纨绔了半生的人,偷偷唤了一声又一声。 “神女。” 在徐宴时八岁那年,宫中的小太监对他说,日后他会遇见一个神女。 他那时深信不疑,问小太监:“神女长什么样?” 小太监一边偷走他手中的点心,一边摇着头道:“等殿下见到神女,自然就知道神女长什么模样了。嗯,反正很好看,会救殿下于水火。” 徐宴时眼前模糊一片,望着从他手中想要夺走衣角的少女。 水火。 桌上亮着蜡烛,是火。 船边靠着大海,是水。 徐宴时的眼眸一瞬间变大,明明浑身都疼的要命,还是想起身。 他的动作直接吓到了姜婳,她也不敢扯衣衫了,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握得越来越紧。 “你要干嘛?” “神女!”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声冷漠而颤抖,一声虚弱而...... 姜婳心几乎在那一瞬跃得飞快,然后就看见,徐宴时直直倒了下去。 “砰——” 门外陡然传来了敲门声,姜婳脑子一瞬间疼了起来,柔着声音道:“请问是?” 船夫忙傻笑道:“船长回来了,小姐要去见见吗?” 按照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