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青梅酒。 淡淡的苦涩同浓郁的甜在口腔中蔓延开,她怔了一瞬。 “好吃吗?”徐宁玉轻声问道。 姜婳安静地点点头:“好吃的。” 适才为了给她拿糕点,徐宁玉同她近了些,如今距离就有些近了。意识到后,还未等姜婳做什么,徐宁玉已经退回了让她舒适的位置。 像是友人间轻谈一般,徐宁玉轻声说:“昨日在街上,我看见了一对好看的玉镯,是白玉,不过银钱没有带够。” 她轻笑着说着,有些惋惜。 姜婳望着她,轻声道:“那今日待到宴会结束,郡主再去买。是珍宝堂里面的东西吗,若昨日见到了是郡主,应当会为郡主留一日。” 徐宁玉摇了摇头:“只是路边的一个小摊子,就用一块布摆着那些玉镯子。我上前问价,谁知道比珍宝堂里面的玉还贵。” 她弯眸笑笑:“不过很好看。” 姜婳认真听她说着:“有些可惜,不过再去寻寻,应当还是能寻到的。” 徐宁玉同她摇了摇头:“后来我便再去寻了,只是那摊主告诉我,那玉镯已经被人买走了。其他的玉镯也很好看,但是到底不是那一支,我便回府了。” 交谈间,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不少。 姜婳真心为她没有买到自己喜欢的镯子惋惜,轻声道:“那我们以后出门带够银钱。”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徐宁玉。 徐宁玉一边轻笑着,一边道:“有道理。不过世间的东西,有舍便有得。若是我昨日哀求老板三分,那镯子可能就留给我了。再比如我昨日胆大一些同谢大人借些钱,可能也可以买了。” 姜婳原本认真听着,闻言眸凝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徐宁玉弯着眸笑着道:“是回去的路上遇见的,谢大人坐在马车上,看模样应该刚从宫中出来。我原本想打个招呼,但是从马车旁路过时,透着马车的窗,看见谢大人额角流了好多的血,他紧闭着眸,脸色也很苍白。” 这是姜婳自远山寺之后,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见谢欲晚的事情。 第六十八章 在姜婳一瞬的担忧中, 徐宁玉摇了摇头:“虽然喜爱,但是只是一方镯子。日后若是被父亲和哥哥知晓我因为一方镯子问谢大人借钱,可能我日后都没有银钱买镯子了。” 徐宁玉眼眸轻柔地望着姜婳, 又谈回镯子的事情。 她露出自己的手腕, 轻笑着道:“这两支镯子是不是也很好看?” 姜婳眸垂下, 徐宁玉手腕纤细,上面是两支浅绿的玉镯,若是看成色并不算绝佳,但的确别有一番美, 像是江南三月的新春,盎然却还未浓郁的绿意。 她点着头, 轻声说道:“很好看。” 徐宁玉静静看着她, 看着垂眸思索的少女,不由弯了眸。她又同姜婳说了两句, 便离开了。 姜婳望着徐宁玉离开的方向, 垂了眸。 从宫中出来,额角满是血, 面色苍白—— 姜婳其实想不到这样的谢欲晚是什么模样, 她大抵也能猜到,宁玉郡主此番来寻她,才不是为了昨日那方镯子惋惜。 便是惋惜,同她一个并不相熟的人有什么好言说的。 宁玉郡主应当只是想着她是谢欲晚的学生, 想用她昨日看见的一幕,来探探她的口风。只是未曾想到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婳轻饮了一口酒, 眉心微蹙。 晨莲弯着眸道:“是酒太苦了吗?” 唇中的确苦涩, 姜婳轻点了点头:“嗯。”可能是因为吃了甜的糕点,此时再不吃糕点直接喝青梅酒, 就有些太苦涩了。 待到宴会结束之时,一个侍女走到了她身前:“请问是姜三小姐吗?” 一旁的晨莲弯着眸道:“正是我家小姐,请问是有何事吗?” 侍女从怀中拿出一方锦盒,轻笑着道:“我是长宁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雅荷,郡主今日特意邀请了姜三小姐,是想多谢上次姜三小姐出席了郡主的及笄宴。” 说着,雅荷将手中一方锦盒递了过去:“这是郡主让奴送给小姐的见面礼,只是今日宴会开怀,郡主有些喝醉了,不方便见人,便只能麻烦奴送过来,还望小姐见谅。” 姜婳忘了锦盒一眼,是很普通的锦盒。 但她同长宁郡主毫无交集,为何要赠礼给她。雅荷手一直放在她身前,姜婳没有法子,只能让晨莲收下。 待到雅荷走后,姜婳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面是一方绒布,她掀开绒布,里面是一方繁复华贵的金钗。 ......太贵重了。 姜婳不明白为何长宁郡主会送这样一方金钗给自己,思来想去,又觉得只能是因为谢欲晚学生的身份。 毕竟她从前同长宁郡主毫无交集。 今日她赴宴,也只是想寻一寻将手中罪证给王尚书的法子。时下民风开放,男女并未分席。今日高座右边是女眷,左边是男眷。 她寻了一番,看见了王尚书的次子王澜意。 王澜意一身书卷气,甚至来宴会上,都带着一卷书。姜婳眼眸在他书卷上停留了一瞬,发现那不是诗文,而是一卷佛经。 从前她为祖母抄写佛经时,曾经抄写过这一卷。 这卷佛经的大致内容姜婳已经记不清了,但她向下看,看见了王澜意腰间玉带上绣的佛文。时下有习俗,若是孩子生来孱弱,于腰带间绣上佛文,可以祈求神佛留孩子在世间。 只是一般人都是将佛文绣在腰带内,但是王澜意直接将其露在了外面。 王澜意是那个孩子,所以神佛不仅仅是王澜意的信奉。 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王尚书偏信神佛。 姜婳心中的法子有了些雏形,只是有些冒险,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些思路,看如何能够最大程度地不暴露自己。 她本来只想着这个,思绪却还是飘到了徐宁玉那番话上。 为什么谢欲晚从宫中出来,额头会满是血? 马车上,姜婳垂了眸。 她不知道谢欲晚究竟想做什么,明明前一世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从宫中出来额头满是血,如若不是端方有礼的公子自己摔了,就只能是被天子用砚砸的。 以谢欲晚同天子的情谊,他该做了什么,才能令天子如此生气。 姜婳怔了一瞬,她不懂,为何他明知一切的走向,还是能把自己弄伤。 ......明明是她,都知道要避开了。 那方长长的锦盒就静静地摆在那,姜婳茫然地望着。她同长宁郡主毫无交集,长宁郡主今日之举动,应当是因为她身上一个莫须有的丞相大人学生的身份。 可上一次长宁郡主并未如此,是这些日谢欲晚又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