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到了于陈的事情。她眉心微蹙,觉得事情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于是转身去木盒中将那写满姜家罪孽的手册拿了出来。 她那日回来之后,将所有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她重新拿出一叠纸,是她让晨莲去坊间买的最便宜最普通的纸。一旁的墨乃至于毛笔,都是她特意让晨莲买的最普通的。 她先是将原先的册子更改了一遍,随后开始一字一字地抄写。 一个下午很快就没了。 因为每个字都要克制自己的笔触,姜婳写的很慢,到了用晚膳时,也只写完了一半。她将东西收起来,又看见了谢欲晚给她的三本书。 她一边想着五天背不下来三本书应该也没事,一边又乖乖地翻开了书。 但还来不及看,晨莲已经将晚膳送了进来。 “好新鲜的笔墨味。”晨莲将东西端到了桌上,笑着说道。 姜婳以为她说的是她适才写的那些东西,轻声道:“嗯,下午写的。” 晨莲眸抬了一瞬,微微一下,也没有再说话。 姜婳将书好生收起来,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随后安心地用起了晚膳。 食不言寝不语,姜婳一边想着册子的事情,一边咽下口中的东西。 发生在于陈身上的事情,这一次已经截然不同。 但是如若论于陈为官的目的,其实又是相同的。只是这一次,于夫人没有身亡,于家没有满门被灭,于陈没有经历那些逃亡奔波。 姜婳的眸中透着一丝犹豫。 于陈已经来了长安,按照上一世的故事线,有些事情便快要发生了。她得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将一切做好。 不知道为何,所有事情都提前了...... 归根到底,于陈是为了平反于父的‘冤屈’。所以只要她将姜家的事情揭露,于陈便会知晓其中始末。 姜婳这般想着,用膳难得快了些。 晨莲在一旁伺候着,看到后,也只是备好了茶水。 姜婳很快用完了膳,待晨莲收拾下去后,继续写了起来。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下去了,姜婳抬眸向窗边望去,只看见了茫茫的一片黑。 她提笔正要写最后几页,心中又闪过了一丝怪异。她停下笔,最后思绪停在今日她推开青年门的时候。 青年正在换衣服,她推开门时,青年才解开了长衫。 她抬眸望去—— 如白玉一般的胸膛...... 姜婳眸怔了一瞬,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 没有疤痕。 谢欲晚身上没有伤口应该留下的疤痕。 那那日她去牢狱之中,他身上明明都是血,全部都是血。她靠近他时,甚至还能感受到濡湿的血气。 那日鼻腔之中的腥甜做不得假,但是青年身上没有伤痕。 这才几日,即便是效果最好的药,也应该做不到如此。是窗户关着,烛火太昏暗,她没有看清吗? 姜婳垂下眸,一股淡淡的疑虑萦绕着她。 她望着笔架上面的笔,轻声呼了一声,将心中杂乱的心思都抛去,她也不知她如何想起了这些,但是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如若她真的想知道,明日、明日去看不就可以了。 姜婳轻眨了眨眼,轻声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又不是没看过。 虽然心中这般说着,淡淡的月光下,少女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她甚至一抬笔就写错了一个字,看着废掉的一张纸,姜婳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为自己斟了杯茶。 窗半开着,夏日透进来些风。 姜婳望着月光在窗边映出的一片光,认真地望了许久。 终于,心静了下来,她回到书桌前,将那张废掉的纸放到一旁,开始认真开始地写手下的册子。 半个时辰后,她放下了笔,随后从木盒中拿出之前写的半册。 她先将两部分放置在一起,然后一页一页检查自己所写的内容和字迹。她检查的很认真,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要细致看上三遍。 待到都检查完,天已经微微亮了。 姜婳有些困倦,却还是强撑着将书桌上的一切东西收好。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见了谢欲晚给她的三本书...... 她摸了摸书,轻声道:“好梦。” 说完,她轻轻吹灭了灯。 但外面天已经快亮了,所以房间内只是暗了一点。姜婳净完手,又洗漱完,才去睡觉。 她睡了许久。 再醒来时,外面的天阴阴沉沉的,正下着雨。 姜婳不太分得清时辰,推开门,发现因为这场雨,那树梨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地上都是雪白的一片。 甚至因为花瓣叠得太厚了,远远望去像厚实的雪。 “小姐。” 晨莲端着晚膳过来。 姜婳望着天色,昏昏暗暗的,还是分不出,不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晨莲眸中依旧满是笑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虽然知晓肯定不早了,但是姜婳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睡了一天。她轻声应:“已经如此晚了吗?” “嗯,午时的时候,奴想唤小姐起床用膳,但是公子说小姐困倦,让奴等小姐醒了,再来伺候小姐用膳。” 姜婳陡然发现鼻尖有一缕熟悉的味道。 是安神香的味道。 也是他让暗卫去府中拿的吗? 那如若他们以后可以去江南的话,他是不是能和姨娘一同调香...... 晨莲已经为她摆好了膳食,姜婳一边不切实际地想着,一边轻轻用着。待到用完了,姜婳望着昨日写完的册子,拿起一旁的三本书出了门。 走了十来步,便到了谢欲晚的房间。 姜婳轻轻敲响了门。 谢欲晚看向门纸上映出的少女姣好的轮廓。 他起身,燃起了香,随后上前打开了门。 打开门,那层因为门纸模糊的少女的轮廓就清晰了。 他望向身前的少女,看见她抱着那三本书。 “已经看完了吗?” 姜婳还未发问,听见这一声,突然有了想转身的冲动。她不仅没有看完,甚至一个字没有看。 她没说话,谢欲晚便懂了。 “进来吧。”青年的声音很淡,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便知晓她昨日睡得很晚。 姜婳随着他到了书桌前,青年将她安置在平日他坐的椅子上,随后转身去为她斟茶。 茶杯递到她手边。 她的指尖靠在杯壁上,茶的温度顺着白瓷传过来。 是温温的茶。 她轻轻抿了一口,翻开了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终于,在她偷看的第十三次,青年抬眸同她对视:“嗯?” 姜婳闭上书,走上前,眼神停留在他的衣襟上。是一身浅墨色的长袍,像是上好的墨在水中晕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