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病气的消息也就传出去了。 柳伯娘本就在夺权,此次更是会抓住的。 姜婳垂着眸,手指上有斑驳的血痕,晨莲看见了,发现是因为那方薄薄的册子。 ......应该是被册子中的纸张划破了手指。 姜婳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晨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吩咐去了‘元宁居’。走在姜府的路上,晨莲看见了一路的花,明明是夏日,却开得如此地灿烂。 晨莲突然就想一把火都烧了。 一个姜府罢了。便是她一个人,这姜府的所有人能抓住她一个吗? 少女的身体被夕阳照着,明明是暖黄暖黄的,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戾气。 * 夏日其实黑的并不早,但是今日却很快就黑了。 姜婳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眸许久都未动。 她已经几乎摸到了当年事情的全貌,但是还有一些事情,还需要去查。 这让她有些疲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疲累。 她在想,如若上一世的自己知道这些,她会怎么做呢? 她想不出来。 也不是很想再想了。 姨娘一个温婉的江南小姐,如何会成为姜禹的妾。 祖母看中了姨娘手中的银钱,为了合理地侵占,所以姨娘才要成为姜禹的妾。 ......什么样的情况,一个温婉的江南小姐会‘愿意’成为妾呢? 她不想在此恶心地谈论‘爱’,她从来没有在姨娘眼中看过对姜禹的一丝外泄的情绪。那是什么呢......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 姜婳怔了许久,手轻轻地掐紧手心。 要论证答案也很简单,去问青娘便好了。那日姜萋萋的眼神,姜萋萋一定知晓什么,姜萋萋知晓,其实也就是青娘知晓。 姜婳垂着眸,眸色很淡。 天边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少女的身上,许久之后,门外传来了轻声敲门的声音。 月光很淡,屋内没有烛火,映不出青年的影。 姜婳只以为是晨莲回来了,轻声道:“进来吧晨莲。” 说完,少女抬起眸。 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打开门,青年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少女的眼前。 姜婳怔了一瞬,轻声道:“你来了。” 不是‘你怎么来了’或者‘你为何来了’,而是‘你来了’。 她坐在地上,抬眸望着不远处的青年。 屋内昏暗,两个人互相看不清神情,但是谢欲晚听见了姜婳平静声音中的哽咽。 本来姜婳已经不想哭了,看见谢欲晚,不知为何眼睛中又盈满了泪。 青年俯下身,轻声将少女抱起来。 “嗯,下次会早一点。” 其实谢欲晚不是没有想过要早一些来,但是他又觉得他应该给她一些接受的时间,在他面前,她总是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吞下去,他不想要她这一次也是如此。 所以他在她的院子外等了许久才进来。 从天亮到天昏昏。 他看见晨莲出门,又过了许久,才推开小院的门。 青年将少女抱在怀中,他没有将人放到小榻上,而是一直抱着。 姜婳轻声哽咽起来,手抓紧青年的雪衣,很快,雪衣上就有了一道又一道斑驳的血痕。 只是夜色昏暗,两人之间只有淡淡的月光,谁都不知道。少女被青年放在腿上,许久之后,青年才轻声道了一句:“我们不哭了......” “谢欲晚......”姜婳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无法用寥寥数语去描绘姨娘的苦痛。 青年将她搂紧,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知道,知道的。” 他声音温和,恍若呢喃,少女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谢欲晚,我好想、好想重生到外祖父外祖母离开江南的时候,要是我可以让他们不去做那笔生意,姨娘、姨娘就不会......” 青年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像是冬日的雪。 他望着怀中的少女,温声道:“小婳,季老爷和季夫人去长安,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时季老爷和季夫人所有的银钱已经足够了。那次去长安,是为了给前线送银钱。” 青年停顿了一下,摸着怀中少女的头,轻声道:“他们是英雄。” 当年季家共有数百万两白银,季老爷和季夫人去长安之时,暗中携带了所有的银钱,在长安将银钱分为了两份,一份七十万两,捐给了他的父亲,用于边疆的军饷和粮草,另一部分以小婳母亲的身份存在银庄之中。 当时季夫人来了长安,因为是闺中密友,季夫人应了彼时还是姜夫人的姜老夫人的邀约。季夫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姜老夫人派人跟踪将一切都查了出来。 后来山匪之事,小婳的娘亲逃来长安,姜老夫人为了补上姜家这些年所贪污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彼时寄人篱下的小婳的娘亲。 第一百零一章 姜婳怔了一瞬, 抬起一双通红的眸。 她紧紧地抱住怀中的青年,声音哽咽:“谢欲晚,我、我很自私, 在姨娘面前, 那些我都不想管, 我只希望姨娘可以好好的。” 青年一只手揽住少女的头,另外一只手搂住少女的腰,将人往怀中送。他一遍又一遍轻声哄着,淡淡的月色映入昏暗的屋中, 远处的册子上染着血痕。 青年一身雪衣自小榻之上垂下,他静静地将头靠着怀中哽咽的少女肩膀上:“乖, 不哭了......” 姜婳的哭声先是变得厉害, 随后缓慢地平静下来。 他们相拥了整整一夜。 像是慰藉。 * 隔日。 晨莲推开门时,看见的便是谢欲晚坐在床边, 她轻声道了一句:“公子。” 青年平静地应了一声, 将手从少女脸上收回。不想吵醒刚刚入睡的姜婳,谢欲晚最后望了床上的人一眼, 走到门外。 晨莲也随之出了门。 “公子, 太子那边还需要多久才会对姜家动手?”一向笑意盈盈的人此时脸上已经没了笑,整个人都透着些冷。 晨莲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比公子先忍不住。 青年淡垂着眸, 平静道:“半月。” 晨莲蹙眉,冷静了一些:“太子那边不是从半月之前就开始谋划, 为何还需半月?” 这话问住了谢欲晚。 谢欲晚倒也没有说‘因为他无用’这样的字眼, 只是难得应和了晨莲的话:“的确太久了,你去帮一把吧。” 晨莲本来还在想法子, 闻言顿时抬起了眸。 青年没有再多言,他透过半开的门,望向远处床榻上的人。淡淡的纱帘垂下,他只能看见少女模糊的曲线。 他看着雪衣上的几道浅淡的血痕,眸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