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朕无妻无嗣,以换得大承福祚绵长,百世昌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无廷看着他,唇抿了下。 净喜又合掌,“但可以变通。” “……” 李无廷正松了眉心,忽然听人道: “不过,陛下可真想好了?” 他朝人看去,净喜提醒,“覆水难收,此言一出再无回旋余地。陛下虽无妻嗣,但并非身侧容不得旁人。” 李无廷开口,“朕不要旁人。” 净喜静静看着他,微笑道,“陛下知他非此间人,若他有一日离去……” 静心堂内安静了一下。 屋门外,宁如深手抬到一半,震然驻足。丝丝缕缕的声音冲撞入他脑海,像是有千仞骇浪拍击在他心头!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一句坚定的: “朕也不要。” 他指节一颤,耳边像是嗡了瞬。 李无廷的声音坚定而果决,他眼前一时如划过流光万千—— 原来李无廷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也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过往的一幕幕骤然涌入脑海。 在李无廷对他说过的千万话中,有那么几句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宁卿真是时刻想走。” “舍不得走了?” “还想辞官吗,宁卿?” “待朕凯旋,你可愿留在朕身边?” “朕会给你最好的大承。” 宁如深心头倏然大动,一滴泪就从眼睫间落了下来。 · 隔壁院落里。 宁如深又坐回了菩提树下的台阶前。 他脑中反复回荡着刚刚听到的那几句话,又想起李无廷对他的那些好来。点点滴滴,细细密密,全是不动声色的。 什么都做了,但又什么都没说。 他就想起轩王说:李无廷什么事都让自己担着。 李无廷没有妻嗣,又不要旁人。 这么斩钉截铁、一声不吭地只选了自己,要是最后连他都不在了…… 李无廷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宁如深想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李无廷人到暮年登高望远,日暮下形单影只,晚风吹过他花白长发的场面…… 他顿时心酸得不行,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正在这时,就听院外一阵动静。 宁如深忙缩回眼泪擦了擦,李无廷已经从院门口走到他跟前。 他转头,画面还有些挥之不去。 李无廷目光落去,话头顿了下,“……你在想什么?朕好像从你眼里望尽了自己的一生。” “……”宁如深赶紧眨掉,“没有。” 李无廷默了默,按过他微红的眼角,“哭过?” 宁如深刚压下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他把脑袋往李无廷怀里一埋,掩住面上的神色: “一刻二十五息没见到陛下,想他!” 跟前的胸口起伏了下,像是笑了。 李无廷心情明朗,低眼捏捏他的脖颈,“粘人了,挺好。” 宁如深想着刚才听到的那番话,有一堆话滚在自己喉头,正酝酿着该怎么和李无廷开口,就听头顶落下一句: “殿后准备好了,陪朕去拜拜母妃吧。” 他心跳一促,拱起来,“嗯?” … 供奉长明灯的大殿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整壁长明灯火光摇曳,交织成一片庄重神圣的烁金。娴太妃的长明灯已奉在台前,还搁了一方红帕在前面。 宁如深随李无廷到了供奉台前。 他看着娴太妃那盏静静灼燃的长明灯,竟然有了几分局促和紧张感。 李无廷轻声,“籍证。” 宁如深回神应了声,从怀里拿出籍证文牒递给李无廷。 李无廷翻开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到祖籍时没忍住笑了下。 宁如深,“……” 接着他又提笔,在上方添了二字:如深。 李无廷写完将籍证放在长明灯前,敛了神色专注地看向那一烛灯火: “母妃,儿带个人来给母妃看看。” 宁如深心口撞了下,望向李无廷。 对方侧颜沉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轻描淡写的一句,把他放在了一个舒适又安心的位置上,背后深重的意义全都自己扛了。 可李无廷明明什么都知道。 又一直怕他走。 怎么都不知道在这时候耍点心眼子? 宁如深眼眶又热了起来。 身侧李无廷拜完,偏头轻催了句,“来打个招呼。” 他就深吸了口气,望着跟前仿若有灵的长明灯,郑重地俯身一拜: “臣宁如深,见过娴太妃娘娘——” “请太妃娘娘放心,臣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李无廷似是一震,抬眼看向他! 一手“啪”地握住他拜下的手腕,像是想要止住,却又实在忍不下,说不出。 话都哽在喉头,指节收紧到发颤。 宁如深呼出口气,又拜了一拜,转头看向李无廷。对视间,他眼眶还红红的,也不知李无廷会怎么想。 会明白他的意思吗。 片刻,握着他的那只手滑下来,同他十指紧扣。 李无廷喉头一攒,深深看了他眼,随后紧牵着他的手朝娴太妃的长明灯齐齐拜下。 · 出了殿门。 宁如深一眼就见净喜远远站在那头,好像有话要对他说。 两人的手还紧紧拉在身侧。 李无廷转头似轻松,“你去吧。” “……”宁如深看了眼丝毫没有想让他去的那只龙爪子,捏了捏说,“陛下也一起去吧。” 李无廷眉间稍松,失笑,“胡闹。” 说完松开了他的手。 宁如深瞅着他的神色,伸手回牵了下,带了点令人安心的意味: “陛下等我,我很快就回。” “好。” 宁如深便转身寻去了那头。 … 他跟着净喜到了一处安静的望台。 四下无人,唯有金叶红枫缀满阳台边沿,秋叶窸窣,半掩着远处的京城皇宫。 宁如深看着净喜的面容,想起刚才听见的那番对话,正要开口,净喜便说: “施主都已经听到了。” 他心叹了声大师果然很神,“嗯。” 净喜微微一笑,问出了和上回一样的话,“施主可想回去?” 想。但是,“我现在更想留下。” 净喜笑意不改地看着他。 宁如深吸气,“我已经答应了娴太妃娘娘,会一直陪着陛下。况且……”他转头,自半山腰的望台看出去,小半片京城就在脚下—— 这是他倾注了心血去保护和建立的大承。 是李无廷要给他的最好的大承。 他已经在这里扎了根,他在这里有了家。 宁如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