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瞬间停住脚步。 如此近的距离,李检闻到了他身上谈不上浓的酒气,淡淡的男士香水,以及极轻微的花果香。 严?汌微朝右偏转过脸,逆光而立,像一堵永不崩塌的墙,脊背蜿蜒曲折地挡回万千光亮,英俊的脸庞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李检却与他截然相反,瘦削单薄的身躯顶住身后庞然扑来的深渊,迎着炙热刺目的白光,毫不畏惧地右转过脸颊。 车灯在熄灭的前一刻,明亮地投射在他脸上,严?汌看到他长且黑的睫毛短暂地相触,随后分离。 就在严闵星被赶来的保镖扶起来时,严怀山被严虹推着走过来,一旁有个撑了打伞替他们挡雨的保镖。 轮椅滚到四人身边,严怀山语气很低,脸对着严闵星的方向,但目光瞥着离他更近的严?汌,问:“出什么事了?” “我差点撞到严闵星了,”严?汌从容地回答。 严怀山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又看向严闵星的方向,温声问:“闵星没伤到吧?” 严虹的表情很严肃,一言不发地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严闵星费力吞咽了口唾沫,在寒风里大口呼吸,喉道干涩不已。 严闵星惊魂未定地咬牙切齿地瞪了下面带微笑的严?汌,像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孩,朝严虹的方向叫道:“二姐!严?汌他——” “吵什么?”严虹看了他一眼,语气不重,但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爸爸已经睡下了。” 她披了一件黑绸睡袍,在寒风中丝毫不栗地站在伞下,眉峰描摹的浅灰被抹去,姣好的面容显出岁月的痕迹,深眼窝、宽眼皮,目光沉稳却压着股让人无法忤逆的气势。 “他放屁!” 严闵星不服气地瞪了严?汌一眼,还想说点什么,胳膊就被搀着他的严星澜用力拽了一下,他心有不甘地咬紧牙关。 严?汌错开李检,走到严闵星身边去。 严闵星和严星澜死死盯着他,情不自禁地想往后退一步,但小腿被台阶挡住,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闵星,”严?汌伸出右手,递在他面前,微低了肩胛,姿态放得很谦卑,“今晚是我不对。” 严闵星惊魂未定地瞪着他,不想同他握手言和,但一旁严虹和严怀山正在寒风中等着,他从那边收回视线,牙齿打颤,磨了磨牙根,飞快地在严?汌冰凉的手上握了一下。 正要抽离时,被严?汌更快地用力握住。 他把双腿发软快要从保镖身上滑下去的严闵星一把拉起来,面带微笑地替他拍走衣服上的雨水。与他分开时,唇角噙笑地扫了眼一旁栗栗危惧的严星澜,而后彻底松开握了严闵星的手。 他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李检,面上的笑容淡去,随口问:“谁让你出来的?” 有一滴雨,冰凉地沿着刺起的发尖滑入后颈,李检冷不丁打了个寒蝉,哆嗦着说:“我、我刚才听到外面的声音……” 闻言,严?汌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又问:“孩子呢?” “睡着了。”李检被冻得嘴唇泛青,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视线,很轻地说:“叔叔,我想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字音打了颤,似乎是被吓到了。 紧接着,在场所有的人听到他不轻也不重,带着些委屈的声音道:“我想找我爸爸妈妈。” 纵然先前已经知道李检失忆,不过时间点过于凑巧,他们大都半信半疑,此时李检这句话一出,就连严闵星吸气的声音都随之一顿。 除去严?汌外,四双意义不明的目光投向李检,纷纷打量片刻,各有了各的考量。 严?汌正要往前走的步伐顿住,他有些好笑地回头看了下李检,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找你爸妈?去地狱找吗。” 李检却像是全然不知道他父母已经去世。 他的脸色当即一变,抓住严?汌的袖子,嗓音打着抖:“你什么意思?” 严?汌顺势侧过身,冷笑了一声,拿出手机在搜索栏输了一串字,点开跳出的第一个界面后抬起脸,冰冷的手机拍了拍他的脸颊。 李检寒着脸躲开他的动作,一把夺走手机。 目光伴随着冷雨垂落到屏幕上时,止不住地颤了下。 那一刻,绵延而下的雨也短暂地停了一样。 车灯完全熄灭了,不远处的大门前亮着光,勉强蔓延过来。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蓝光格外刺眼,水珠模糊了屏幕。 在光点与雨水的罅隙中,连不成句的字词映入李检被照亮的眼眸,他极其缓慢地眨动了眼睛,每分离又闭合间,都有透明的水从睫毛、眼角、眼尾滚落。 他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就连眨眼的速度也变得缓慢。 雨逐渐大了,连成冷冷的线,轻飘飘地落下,沉甸甸地打在他的眉宇间、鼻梁上、唇峰前,李检缓缓眨了下眼睛。 严?汌说完话后,严星澜就条件反射地看向李检的方向。 从她的角度仅能看到李检瘦又白皙的侧脸,浅色的眼瞳在夜幕中透过了天的颜色,变得很黑。 雨水湿润了他的脸颊,眼角有水珠淌过,像是哭了,但也可能是单纯地滚落了一串雨滴。 父母相继离世的时候,李检没有哭过。 四年过去,从夏末至初冬,他从未因为父母哭过。 但这一刻,他有了一瞬的错觉。 李检好像真的成了十七岁的他,还没有戴上那张名为伪装的面具,用坚强与冷漠的长刺将自己包裹。 视线好像被屏幕晃眼的白光吸引了,短暂地眩晕,让李检恍惚间觉得,父母好像真的尚且在世,嘉青某处并不繁华,甚至有些破败的城中村还亮着一盏等他回家的灯。 不过十三年前那片城中村就拆迁了,爆破声中,墙瓦变成白灰,沉雾一般坠地。 尘归尘,土还土。 随同父母一起,没入地下。 母亲跳楼前,曾给他发过最后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 短信中,母亲告知了为何绑架案发生的三年后,会选择与父亲结束婚姻;为何会选择离开嘉青,隐姓埋名流落他乡;为何明明留着电话号码,却整整十年没有和他联系…… 又是为何,撞死了严?汌的那条狗。 当年父母绑架严?汌时,因为跟着严?汌绑来的狗在车后吠叫不已,父亲埋怨母亲把狗一起带走,会惹人注意。母亲是见严?汌还小,想起了十岁时的李检,动了恻隐之心,帮他牵着狗一起带上了车。 车内突如其来地爆发了争吵,开车的父亲怒火攻心,分神与她争辩时,误把油门踩成了刹车。 停车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为了掩盖地上的血迹,父亲停下车,从睡熟的严?汌身边牵走了那条狗。 他们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