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他不就是在做皇帝吗? —— 闻濯再见到沈宓时,他领口那处衣服已经教血淹成了赤色,蒙着纱带的双眸看不清晰神情,趋步缓缓走来,周身只带着一股遮天蔽日的阴郁。也或许是闻濯关心则乱自以为的。 他挪步过去,不自觉眉眼间冒出紧张,暴露了他掩藏的情绪,他忘了先前他在心里做好的、有关沈宓的建设,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一泻千里的恶意。 他毫不怜惜地将沈宓拖进屋里,反手锁上了门,推着沈宓将他抵在朱红的门框上,一把扯开了他的眼纱,又掐着他的下巴问,“你以为你的命是谁的?” 沈宓只冲他失魂落魄地笑了笑,又在眸里闪出些讨好的意味,“你的。” 原来他还知道! 闻濯教胸腔里搅得天翻地覆的恼怒闷得头脑发昏,他此刻只觉得面前这张昳丽的脸虚伪极了,一边引他深陷,一边又想害他不得好死。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贺怀汀真的能教我在乎?” 沈宓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不小心碰到闻濯掐着他的指节,顿了顿垂下眸子说:“不敢。” 闻濯原本教他弄的心下一颤,又教他这毫不在乎的语意,给刺激的更加烦闷,“沈宓,你是故意的。” 故意招他,故意心知肚明地利用他。 沈宓闻言抬起眸,“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闻濯掐着他下颚的手指,忽然转阵按在了他的唇边,将那本就血色极浅的软肉给摁的发白:“你真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双眸眯起危险的光芒。 沈宓别开目光,“序宁愚钝。” 闻濯将他脸挪过来,盯着他道:“你是因为当初藏书楼那把钥匙而记恨我,”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沈宓眸光微颤,张了张嘴唇又没说出来什么,似是不想争辩了一般垂下了眸。 接着,他却听见闻濯丢盔弃甲一般低喃道:“我当日并非有意……” 沈宓没料到他会坦然同他解释这个,顿时浑身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闻濯。 他那双剑目星眸里未掺半点谎,真切的教人看得出他的委屈。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发展,同沈宓料想的半点也不一样,他此刻只要看着闻濯那双清晰又直白的双眸,便止不住地生出逃走的想法。 “你…放开。”他抬手覆在闻濯的指节上,想要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你慌什么?”闻濯忽然收力,将他掐的有些吃痛地闷吭了一声。 沈宓默声没说话。 闻濯同他对峙了半晌,再未收到他任何反应,接着放任了眸光,打量着他脖颈上的血痕。 上头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血痂,由于沈宓皮肤实在是过于白皙,衬得周遭一片血肉模糊,扎眼的极了。 他终于放弃地松开了手,继而抓着沈宓的手腕,将他拖到书案前的椅子上摁着,又在沈宓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神色中,摸出来一些瓶瓶罐罐和纱布。 “我看你还是拎不清楚,”闻濯说:“再有下次,你身上的每一处上,我都会在姓贺的身上十倍的讨回来。” 沈宓抿唇看了他半晌,就在闻濯伸手拨开他领口的时候,他忽然开口缓缓道:“贺怀汀是你的将,是友,而我,”他压低声音:“只会是你的敌人。” 从头到尾。 闻濯听完嗤笑,同时手指覆在了他颈间的伤口上,“你一个跟我做交易的,有什么资格声名自己的身份?” 沈宓任由他温热的指尖在自己的脖颈间游走,好似如此,他便自欺欺人地把命摊开给了他。 “我只是劝你,最好趁早杀了我。” 闻濯按了按那道血痕,感觉到沈宓不由得轻颤,恶劣地发笑:“我若不呢?” 沈宓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作茧自缚,不得好死。” 闻濯也未恼:“早晚都会是这个结果,你以为能吓得到我?” 沈宓皱起眉头:“或许…有那个变数呢。” 闻濯没接话,定定看了他良久才说:“序宁,你想要这天下吗?” 沈宓扯着嘴角笑了笑:“想要。” “我可以给你。”闻濯说。 沈宓的笑容僵在脸上,“殿下说笑了。” 闻濯俯下身在他袖间轻闻,随即眉头皱褶如川,端着巧劲儿抓起他那只藏在衣服里血淋淋的手,叹了口气,“倘若天下太平,闻氏退于林野,也未尝不可。” 沈宓不知晓说什么好,他宁愿闻濯掐着他的脖子,跟他互相撕开创口,也不愿闻濯无可奈何地站在他面前,说任凭他意。 他觉得别扭,他觉得无所适从,仇敌就应当深恶痛绝,恨不能将对方扒皮抽骨—— “沈序宁,你难道不想利用我么?” 沈宓心下一悸,不自觉对上他的眼眸,还在里头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些东西太过炙热,烫的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躲开了视线,“闻旻,你只是在清心寡欲的地方待的久了。” 所以全然不知权位欲望的好,抑或是生来就在权利的中心,司空见惯了,才一时没发觉稀奇。 又或许还有别的缘故—— “那你不如抓紧,趁着我还学不会迷途知返,最好将我利用干净,”闻濯说:“万一,届时我又想杀你了呢。” 作者有话说: 太喜欢这种疯批互相伤害了! 感谢评论区一直陪伴的宝子们!? (其实我还挺喜欢闻钦这个小草包的,虽然草包,架不住他比其他人做人做得鲜活啊,即使他皇叔说要把江山送给旁人,他也乐呵呵地醉生梦死,多好。活生生的熊孩子。) 第21章 横来祸 千丈宫墙、百年血土,遥看灯火如昼,银川悬浮,数万人熙熙攘攘林立街头,却望不见暧光亲处,他们亲手筑成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光景。 椒兰焚灭、嘈杂切切,悉数如同泄开的洪流一般,涌入格外凄冷的夜里,撕开了原本死气沉沉的大殿。 其中火光人声相依偎,跌进高低冥迷的热闹里,又将万缕尘欢徒然撒进那歌舞楼台之下,融进金樽清酒、玉盘珍羞里教人畅快映眼下肚。 真是好不快活。 “你在看什么?”温玦吃着酒边凑近了身子轻声问起沈宓。 歪歪斜斜坐着的俊美青年并没有搭理他,只蒙着缕微透光的月白眼纱,静静盯着满堂花醉三千客,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小案。 杯中的茶已经凉了好些时候,除却热气腾腾的清香,现下鼻尖能够闻到的,只有铺天盖地的椒兰迭烟,有些招人昏昏欲睡,又像久违的温柔乡,循序渐进勾人忆苦思甜,想起往昔躲在甜糖蜜罐里的时光。 沈宓少时,得到过的真的是太多。 以至于哪怕如今处处有人故意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