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珠玉人…” 他陡然落了眼泪,温热的水滴进闻濯手里,教他诚惶诚恐地屈膝半跪在了沈宓身前。 闻濯捧起沈宓的脸,替他拂去眼尾水色。他还是头一回,见沈宓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你这是想要我把命给你?” 沈宓抓着他衣袖的手指收紧,“我这一条贱命分文不值,甚至于业障滔天,倘若你还能入眼,便悉数拿去,此生都不要再还了。” 闻濯一顿,用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强颤着声音道:“你再说得清楚点…” 沈宓说:“予你。” 无论结局是不得好死,还是万劫不复,都予你。 作者有话说: 沈宓:唉~ 海星!! 注:“人心统耳目官骸,人面合眉眼鼻口,以成一字曰苦。”——《围炉夜话》 “花朝节”二月十五,时节当天满城芳花,赏花宴,斗草会,吃花糕,踏青游玩,情人折花赠风流。 “春花粉圆”确实是花做的一种古代吃食。 “金乌卫”在历史中是“金吾卫”,本文架空,所以文中特意改成了“金乌”。 第33章 病痛退 三月三,上巳节。 封后大典恰逢一期。 当日凌晨,京畿便早早热闹起来。鸿胪寺提前设制书案、节案、册案、宝案在御座之前,礼部则摆放彩轿在奉天门外。 见季氏女后,由司礼监念宣读制词,一行人浩浩汤汤进宫,在百官面前拜见天子。 停撵坤清殿外,闻钦看着他这还未见过的面的妻子,正身一步一步走下汉白玉阶石,女子站立的姿态袅袅娉婷,大红团扇半遮半掩的面庞如霞如似霰,手如柔荑红唇烈烈,怎么看都是个绝顶的美人。 可闻钦心下半点也不高兴,甚至有些复杂,他先前也在莺莺燕燕堆里胡闹过一阵,那时候不懂情爱之事,只知晓让自个儿痛快,也不懂得两个人凑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的。 直到他瞧见沈宓如同懒猫一样躺在闻濯的承明殿里,他那时候才觉得,倘若是沈宓的话,两个人好像没什么不好,什么都好。 他木讷地扯过红绸一端,跟着司礼监的念词与他这名义上的妻子同拜天地,行祭天礼,饮合卺酒,念封后制词,受百官朝拜。 桩桩件件都做完以后,才发觉手中捏着的红绸,已经教手心出的汗打湿了一块。 他无所适从地朝台下闻濯的方向看了一眼,望见他正牵着蒙了眼纱的沈宓,一只手温柔地伸到沈宓额前,将他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期间嘴唇微动着,全副身心都只耗在那一个人身上。 闻钦心底泛起一阵酸涩,游走的神被司礼监喊了几回才喊回来,他跟大梦未醒似的,随着礼制流程走完了大半。 剩余还有一些婚嫁讲究,须得他二人挪步宫殿继续走完,至于百官,则退却章华宫,同聚一堂庆宴。 *** 章华台,是宫城建立之初便设定的宴请大殿,内里开阔宽敞,可容百余人,正堂中央设上座,两旁以右为尊依次排开。 闻濯拉着沈宓坐在中央右下第一个位置,两个人纠缠的十指期间就没分开过,亲昵过了头的姿态,惹得众臣纷纷腹诽揣测。 闻濯视若无睹,心里别提有多嘚瑟,就差将“沈宓是我的人”几个字,挂到脸上昭之于众,最后沈宓终于看不下去,顶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目光,起身拜别闻濯离开了席座,径自窝到了偏殿的一处角落,吃了两杯热茶。 恰好一盏茶的时候,温玦就跟嗅见了味道的狗一样找上了门。 他旁若无人地坐到沈宓身侧,抬手给自己添了杯茶,又慰问了几句有的没的,才开始进入正题,欲打探沈宓在闻濯身边的情况。 结果沈宓这回带来的确实是个好消息—— “你要回世子府?”温玦眼珠子都瞪直了,“摄政王能同意嘛?” 他当然不同意,不过沈宓有的是法子让他同意。 “这么吃惊做什么?”沈宓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显然瞧不上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温玦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这样,起码得被关个几载调教。” 沈宓“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莫名其妙盯着他浑身打量道:“哟,你竟还懂得调教。” 温玦一副“少看不起人”的模样瞪了他一眼,伸手从案上的碟子里,扒拉了两块花糕喂嘴里。 “我近来消息不大灵通,不知姚芳归那头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沈宓问道。 温玦先前说过,京畿这几个唯韩礼马首是瞻的,压根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分别管控和筹谋也都不一样。 由于姚氏在朝廷的根基稳固,他们也就参与朝政较多,掌控的政治局势清晰,甚至轻而易举就能压制其他几个支部的“眼线”。 温玦虽然不会违背韩礼,但是他为人十分狡猾,心眼忒多,一同从事这么多年,断然不会让自己轻易受制于人,所以在背地里,他大概留了些后手。 “世子倒是很了解我。”他舔着嘴角的糕点碎渣冲沈宓笑了笑,接着又从碟子里扒拉了一块,边往嘴里喂边说道:“姚清渠那老匹夫最近估计遇到了麻烦,自从悦椿湖之事一出,他几乎不怎么在朝堂上露面了。” 沈宓想着也是,他尾巴都藏不住了,要是还上赶着在闻濯面前蹦跶的话,那可真是在作死。 温玦灌了口茶,将喉咙里塞的一堆糕点咽下去,又道:“姚如许最近还在忙户部漕运,和去年赋税统计的事情,说来也奇怪,”他咂了咂嘴,“这两人好像都约好了一样,同一时期都被绊住了手脚。” 沈宓不自觉看了眼高台上的闻濯,在对方视线扫过来之际,又及时收回了目光,缓缓开口说:“开春之计,忙也正常。” 温玦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最近朝中的眼线折了不少,摄政王有意提一批自己的人上去,只好变着法儿的替换我们在暗部的桩。” 沈宓不动声色地又替他添了杯茶,“韩礼就没急眼?” 温玦随意抹了一把嘴角,直勾勾盯着他道:“说之前我得问你个问题。” 沈宓无语地抿起了嘴唇,“但问无妨。” 温玦跃跃欲试,“先生拿你试探摄政王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沈宓挑了下眉,“这话你不该来问我。” 温玦想了想觉得也是,听闻先前他被闻濯整的没好到哪里去,两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掐起来,恨不得闹个一死一活,这段日子恐怕他也吃了不少苦。 “罢了,”他说,“今日先生又得一幕僚,受姚相举荐,听闻他不日便会抵达京中。” “幕僚?”沈宓眯了眯双眸。 “是,好像叫什么,什么钟自照…”他正说着,渐渐却放低了声响,还没等沈宓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