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人一辈子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做。 倘若非要考虑值不值得的话,想必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值得的。 可不值得的前提,是有损自身利益,而值得的前提,则是自身欲望欢喜。 前者看似重在前程万里,实则不如后者一句欢心,来的一泻千里。 君子立身处世为端直廉方,有所作为要重于俗世欲望。 人人都说在世要争个百世流芳,却没有任何人问过,倘若处世不公,活着不快,又该如何自处。 有人或许会说寄情山水、遍览群书,任何超脱身外之事,都可行。 可他终究未曾领略别人到底何等不快,他不是别人,别人也成为不了他。 于沈宓而言,端直廉方的立身重于泰山。 但对闻濯而言,找到一个活着的理由和欲望超过一切。 他不是沈宓,也绝不会问出值不值得这样的话。 但他同时无比清楚,倘若沈宓这样问了,一定是疼了。 且疼的狠了。 “这天地之间,只有你我能抓得住了。”闻濯回答说。 沈宓摇头,“还有更多——” “我只能看得到你,”闻濯打断他,“权位的顶端是受系八方的桎梏,立于世间更难有自由身,唯有人心,倘若是真的,亘古都不会变,亘古都能握在手中,作为处世的筹码。” 沈宓神色微动,问道:“你是个赌徒吗?” “不,”闻濯附身去吻他沾湿的眼角,“我是你的信徒。” 沈宓背靠岸畔,直视着他,“我不想要信徒。” 闻濯眼神讳沉,缓缓拨开他的衣领,手指在他锁骨间摩挲,“那便不要。” 话落,他勒紧了沈宓的腰身,将他翻身带到了胸膛上,压着他的后颈附唇而去。 眼前再次变得忽明忽暗,沈宓脊骨受力,身不由己,狠狠一个扎入水中之后,他猛地仰起脖颈,痛的狠狠咬在了闻濯的唇上,“你个…骗子——” 闻濯将他翻过身抵到岸畔,碰上了他的脊骨,一只手扣着他的腰腹,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同他纠缠。 身侧的水浪涌动的越来越凶,拍打出的浪花纷纷迸溅到他二人面上,闻濯半眯着眼望他殷红的眼角,忽然顿住。 轻声问他:“这回除了痛,还有别的吗?” 沈宓教他的动作引起阵阵痉挛,小腿蜷曲蹬在他膝盖上,他欲想翻身,又教闻濯猛然一把给压了回去,沈宓没耐住痛呼一声,垂下了脑袋。 耳际只剩下池水翻涌的声音,眼前如幻如梦,他抓不住任何支撑的东西,只教身后的人紧紧圈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发生的一阵颤栗,教他猛然仰起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闻旻”两个字。 接着他便沉在一阵又一阵势头凶猛的浪中,彻底没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写这种时候的一些逼问和剖白。 君子如松兰,高风卷白骨。 欲者随波流,执念追朝暮。 前者是沈,后者是闻。 第50章 藏书楼 沈宓后半段死去活来时,才教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倒是也没歇会儿,跟着榻上又折腾了几回。 最后实在成了根熟透的面条了,架也架不住闻濯这个牲畜,随他在浪里扑腾了几次,一个个势头极猛的浪头撞的他眼冒金星。 紧接着便跟下了锅似的抽搐了一阵,眼前彻底被浪蒙白,脑花儿一瓣一瓣慢慢下坠,纷纷掉落浪里。 闻濯终于停下来看他,似是怎么也看不够,同他贴着胸膛俯下身来碰他嘴唇。 沈宓起初还有些知觉,后头潮浪一沉,变得风平浪静起来,他便意识模糊掉入了一个乌漆麻黑的洞里。 灵台再清醒时,周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宫中的那座藏书楼。 他立在书架前,身侧有人唤他—— “阿宁,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这是…长靖帝的声音。 沈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梦,抬眸望了一眼他身后的书架,又扭头看了看立在跟前的三个人。 他下意识就编了个借口搪塞,“昨日读的诗文中有不懂的地方,便来了这里查解。” 长靖帝听到他的回答很高兴,露出笑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肯求知好学,再合适不过。” 沈宓低着眸,没有回话。 长靖帝随即侧目看向在场的其他两位,“方才说到哪里了来着。” 立着的两人沉吟半晌不出声,直到听见沈宓平静道:“回陛下,在问阿宁品性如何。” 长靖帝没想到他会作答,还半分都没有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冷哼一声,盯着沈宓的神色盘问道:“你都听到了?” 沈宓点了点头,始终没有抬眸看他。 “你没有想要说的?”长靖又问。 沈宓摇头,说并没有。 长靖似乎不满意他的反应,“谁教你受了委屈要往肚里咽的,还怕没人同你做主吗。” 沈宓有些愣。 他没弄明白长靖说的做主,到底是做哪门子的主。 他抬眸越过长靖的肩膀望见贺襄,见他眸光闪烁,似有什么话想说,最终碍于场合不宜,又只冲他摇了摇头。 沈宓抿唇,将视线挪到了他身旁的尹毓身上。 这个人的五官从模糊到逐渐清晰,再变得刻薄尖锐,耳畔他说的那句“宁安世子,藏之甚深”,愈发铿锵有力。 沈宓脸色微白,看向长靖帝,“陛下,序宁可是做错了什么?” 可怜巴巴的模样教长靖帝看了直心疼,挂着与沈氏七八分相似的模样,他再盈盈眼眶泪花一落,嘉靖帝仿佛命都能直接给他。 当即厉声呵斥道:“尹毓,你可知罪!” 尹毓笔直跪下,看了沈宓一眼,才沉沉道:“微臣口不择言,微臣知罪。” 长靖帝似乎并不满意,“随意揣测非议天潢贵胄,你好大的胆子!” 尹毓垂下脑袋,跟具提线木偶一样高声喊着“微臣知罪,求陛下惩处”。 沈宓余光瞥见长靖帝一闪而过的笑意,忽而泛起阵阵恶心,他垂下眸,淡淡盯着尹毓伏在地上的脑袋,就像被人踢踹的蹴鞠一样。 他不由得想,倘若今日跪伏在这里的人是他,那么自上而下看,他的脑袋是不是也像个能踢踹的蹴鞠。 “阿宁,”见他愣神,长靖唤了他一声,接着从袖中掏出来一把上好的匕首,递给了他,“拿着。” 沈宓没有拒绝,接过匕首的瞬间,教上头镶的宝石给晃了下眼,嘴上麻木地谢着恩,却始终没有抽开锋刃看看。 长靖笑了笑,又慈爱一般地拍了拍肩,“阿宁,你怪朕同别人议论你么?” 沈宓说:“阿宁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