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来做什么?” “你我都有了夫妻之实,你说我来做什么?”池霁嘴上不落浑话,手掌也朝他额上探去,触及一片滚烫,再怎么玩味的脸色也淡了淡,“怎么这么烫,吃药了吗?” 方书迟懒得张嘴回他,半晌没答。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作罢,谁料这人修的厚颜无耻的道行什么时候都能上场。 他毫无征兆地俯身下来,冰凉的发丝扫了方书迟满面,随即捉住他欲要拨弄的手,凑唇上去在他唇缝间舔舐了一个来回,还津津有味地咂了咂嘴,“没品出来,估计是尝的太浅。” 方书迟忍无可忍地睁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霁视线落到他唇上,眼底的神情不言而喻,“你说呢。” 方书迟斗不过他,只好翻了个身背对他,“吃了。” 池霁听到回答低声笑了笑,随即不知又发的什么疯,三除两下剥了外袍上榻,跟条灵活的滑鱼一般钻进了被衾,不等方书迟起劲撵他,就无所顾忌地摊开手脚缠了上去,将他抱的严丝合缝。 “你…下去!” 方书迟年少时至青年时,都从未遇到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一般来说,厚颜无耻的只会是他,可这回遇到了个他如何也敌不过的对手,满肚子的墨水和涵养都成了摆设。 池霁闻言也一动不动,蹭到他后颈,故意用冰凉的唇挨了挨他,又偷着笑道:“你好烫,不如给我暖一暖,一举两得。” 方书迟见他缠的更紧,知晓与他争辩无益,索性不开口了。 池霁一向是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典型,给他个巴掌他也不愿意走,更别说给颗甜枣了。 睁着眼睛瞧了方书迟的后脑勺半晌不痛快,便又开始作妖,手指摸索着从方书迟脊背底下穿过,正当要把他一把翻过来时,却被他滚烫的手指握住了手—— 池霁愣了愣。 “又要做什么?”方书迟温声问。 病痛什么时候都可以摧垮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坚固盔甲,就算这个身心各处再怎么坚硬,也抵不住一种名为无能为力的东西。 因为抵不住,所以索性放纵。 可放纵,又会瓦解一个人太多的虚伪和故作姿态,让他变成一个跟以往不太相像却又依稀重叠的人,让他剖露出平日里那些最难展开的东西,任人宰割。 池霁忽然有些不忍。 “你…”方书迟转身过来,见他面上神情错愕,不自觉地摸了把他眼角,“不是冷吗?” 池霁回过神来,低低“嗯”了一声。 方书迟无奈拥住他后背,将滚烫的额头埋入他领口,烫的他身躯微颤。 不知这有什么好乐的,竟惹得他笑出了声。 池霁后来少见他笑,而今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身躯微颤就能逗笑他,让他心下复杂。 凝思半晌,才整理好心绪,款款出言道:“你近来在朝中的动作,实在太过惹眼,东厂纠察一事好坏参半,到底能施行到哪步,难说的很,既然服了病,不如这段日子就上书告病推托,修养一阵。” “……” 半晌没听见他吭声,池霁以为他还是不愿与他好好说话,盯着他墨黑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 “你不懂。”方书迟忽然道。 池霁微讶,“什么?” “我双亲早逝,祖父多年归隐,因先帝怜惜,才教我得以进入官场,三五载官至五品,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那些言官在背后是怎么骂我的,我都一清二楚。你近日不过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就以为我怕吗?” 池霁抿了抿唇,抬手抚上他后背—— “我办差,是为了效命天子,是为了撑起方氏世家首名,不是为了听他们如何咒骂的…” “你…”池霁皱了皱眉,“倘若英武侯之位必定是你兄长继承,你又何必如此费心费力呢?” 方书迟闻言微顿,忽然抬起烧红的脸,望着他的双眼,“英武侯之位我本就没想过争,我争的,自始至终都是方氏昌荣的重担,而不是一个虚假的侯位。” 池霁心下微震。 隔了好半晌才垂首追下去吻他。 “你为何今日愿意与我坦白这些?”池霁追问。 方书迟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中,滚烫的额头抵住他胸膛,似在在这方肉体凡胎的怀抱里,找一方能属于他的天地。 “我啊…”方书迟无奈苦笑,“累了…” 池霁心下恻隐,只能靠面上的风平浪静来冲淡。 他论不清楚怀中人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却心甘情愿抱着他,容纳他满身灼热,在汗涔涔里与他相拥而眠…… ** 方书迟年少时,老英武侯与妻健在,方老爷子也还长居府上,方氏是名副其实的四大世家之首。 家中哪怕有侯位要继承,那也是长久之后不用他一个次子该操心的事情,况且他前头还有一个比他勤奋不知多少倍的兄长,继位承袭、光耀门楣这样的重任,怎么着也轮不着他来承担。 即使他兄长不善官场爱商书,他也觉得这没什么,多个闲来意趣罢了。 于是那几年亲友走动间,各家的小崽子追着他跑,看见他的潇洒是真潇洒。 他那时既不用操心学堂功课,又不用操心自家里头这些重中之事,烦恼都比旁人少些。 整日里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在京都世家嘴里传出了五花八门的称号,什么“现世宝”,什么“二世祖”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京都世家中人多半看他生性放浪形骸,总在端方儒雅的边缘做些离经叛道的举动,私下里对他的评价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他原本毫不在意。 后来老英武侯与妻辞世,老爷子方观海隐去山林,身后原本林立的庇佑忽然塌了,那些重任也不看看下头是谁,就一股脑地砸了下来。 在他和他兄长的身上压的严严实实。 起初落魄,他并未想过要一直受兄长庇佑,任偌大一个方氏由兄长兼顾,他做缩头鸟躲在同样年少的兄长身后。 这样未免太过自私。 于是他天真地想,他只要收收性子帮兄长拾拢人心,替他揽下大半责任,替他摆平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以后方氏便还是方氏,兄长便还是兄长,英武侯的位置便依旧是兄长所得。 他参加科举,一战成名,整顿方氏内里沉疴,手段与谋略样样过人,连长靖帝都听闻了他的名声,特提他入都察院,官至正七品。 都察院早年都是用来塞些世家子,给世家安心的好地方,压根儿不干本职正事儿,满朝言官一边骂他直升七品于礼不合,一边暗自得意他满身才华毫无施展之地。 这么骂了几年,眼睁睁看着他兢兢业业办差又升官品,忽然一阵子缄默,再出动静莫名出现了替他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