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错。 “裴师弟一身的才华,为何要藏拙?若是以真名在《文卷》发文章,岂不是更容易积攒名声?”田永玏问道。 好名声对于读书人而言如虎添翼,更易在科考中取得好成绩。 又道:“北客,北客,北方的客人,我竟然一直没能想到。” 裴少淮回想一开始投稿的初衷,应道:“一开始用北客之名,是为了投块敲门砖,试试水。到了后来,发现笔名之下发文章交流学问,更是纯粹一些,遂沿袭了下来。” 若是以“裴少淮”之名发文,不免要被冠以北直隶乡试解元之名,陷入南北之争中。 届时,学子们读起来自然也就变了味。 田永玏想到程思、崔正已几位师兄对裴少淮的偏见,轻叹了一声,言道:“我虽不愿承认,但事实确如裴师弟所言,笔名之下的学问更纯粹一些……崇文堂的几位师兄若是知晓北客是你,兴许就不会力推北客的文章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纯粹喜欢北客的文章。 “所以还请田师兄替我隐瞒。” “你若是有好文章,先给我赏读,或将底稿赠予我……倒也不是不可。”田永玏打趣道。 …… 数日之后,新一期的《崇文文卷》刊印,因又见北客文章,文卷十分走俏。 因文卷数目有限,学子间纷纷传抄。 “北客的文章水准似乎更上一筹了,可惜我学问不足,找不出其具体之处……总觉得文风有所变化,又无从考究。” “我只知晓读起来更加酣畅了,我最拜服的是他的见解,新奇独到。” “是矣。譬如这回的文章,北客论述如何兴练水师,他写道‘养将士以固其谋,习战守以励其气,蓄财用以裕其施’,短短数句,可谓把将首之谋略、日常之操练和后方之财粮系于一体,不分彼此,妙哉妙哉。” “我愈发好奇南居士接下来会如何点评北客的文章了。” “我亦在盼着南居士的详细解析。” 有了解析,才能更好理解、吸收北客文章的精髓。 因由此事,崇文文社的名气在南直隶各府、各州又涨了几分。 …… …… 江南二三月,草与水同色。百姓忙于育秧苗、 翻耕水田。 经过整个冬日的翻修,太仓州靠东的那个商用码头已非荒草杂生、乱石堆砌,如今初见成效,有了码头的雏形。 长长数里长的海岸,以粗石砌筑石驳岸,又在码头外浅滩处垒满沙袋以防浪潮,护得码头内风平浪静。这里本就是一个天然良港。 为了方便船只倾卸货物,一条直入海港的长堤被重新清理出来,铺上青砖石阶。日后,船只的货物将由这条长堤源源不断输往太仓州内,经太仓州转运至大庆朝各地。 岸上有一大块的空地,裴少淮建议父亲一部分修建府衙、里铺,用于衙役民壮驻守,另一部分则修建一排排的商铺,只需码头热闹起来,商人们自然就会闻讯而来,租房做生意。 不过,时值春耕,只能暂且停工,农忙之后再作计较。 三月下旬,朝廷下旨,数个临海州县准许开海,太仓州正在此列。 镇海卫原以为裴秉元修建码头是为了和他们争抢漕运,争抢水道运粮的差事,屡屡嘲讽裴秉元不自量力——漕运属兵家大事,自然只可能握在卫所手里,裴秉元争也无用。 大庆朝可少有过由府衙、州衙掌控水道运粮之事。 谁成想,裴秉元意图根本不在漕运,而在海运。是镇海卫消息闭塞,眼界小了。 等镇海卫得知消息之后,终于明白州衙为何大费周章去修建一个废弃的商用码头,为时已晚。彼时,裴秉元已牢牢控住这个废弃码头。 不仅裴秉元,苏州府知府、江南巡抚还有户部,都有插手此事。镇海卫岂敢动甚么手脚? …… 太仓州百姓们听闻码头可以带来如扬州一般的繁荣,士气大涨,春耕后又马上投入修建码头。 裴秉元应允老百姓,修建码头可抵徭役,每户多出人手则可视工时折算为粮食,抵消年底的税例。 随后是制定码头抽取关税之策,裴秉元、裴少淮父子数次前往邹府,请教邹阁老。 邹阁老由户部尚书入阁,是这方面的大家。 邹阁老知晓裴家父子来意后,十分高兴,倾囊相授,言道:“商贾不怕税例,最怕税例不明,又怕辛苦一场不准通行。裴知州若想制定关税之策,可从以下着手。” “其一,货分几类。商船自南洋满载而归,船上为何物也?宝石个头虽小,利润最大,抽取税例自然不可少。粮食不易海运,商人少做此类生意,然则粮食利国利民,抽取税例应降低以鼓励商贾购入粮食。此外又有香料、器械、木材等等,不可胜数,裴知州恐怕要细分。” “其二,估价几许。估价愈高,抽取税例自然愈多,估价愈少,税例愈少……估价之事究竟是以何为标准?此事倒也不难,只堪汇总各地物价相比较,取其中值为妥。” “其三,抽例几成。此事最为关键,我自不必多言,想来裴知州也有自己的主意。” “……”随后又就细节说了许多。 裴少淮前世并未研习过相关专业,只知晓规范税例之策十分重要,却不知晓该如何制定。 这是个很好的历事实习的机会,裴少淮听得入神,收获匪浅。 月余,裴秉元制定好初稿,呈礼部审阅,再由圣上定夺。 朝廷虽还未颁布下来,然则太仓州按规抽利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不少船商纷纷前来打听,若当真如此,他们下回出海回来,就在太仓州靠岸了。 …… …… 转眼间,竹姐儿出宫已经数月。春日里,樊园游春,莲姐儿、英姐儿特地拉上竹姐儿一同去顽。 竹姐儿婉拒了,言道:“我省得姐姐妹妹的好意,只是眼下我意不在此,即便是去了,也不见得有甚么兴致。” 又笑道:“再说了,这段时日,上门的媒婆就没曾停过……姐姐妹妹有时日去樊园,不如先替我挑选挑选这些罢。” 竹姐儿本身就出色,又有父亲功劳、弟弟功名加持,确实有不少人家盯着这门亲事。用一个次子或是庶子,娶一个有本事的儿媳,结一个潜力门第,这门亲事怎么算都不亏。 皇后赐给她郊外的上百亩水田,其实就是一个小庄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春耕在即,这日,庄头送来历年粮收账本,请竹姐儿过目。 厚厚数本,竹姐儿是挑着翻看的。 庄头见竹姐儿此举,低头掩住暗喜。 谁料竹姐儿端起茶盏喝茶,眼都没抬,缓缓道:“梁庄头拿这样的账目糊弄我,是觉得我看不懂账目,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