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郁卒地摆手,说:“挺好,以后我也不用管你了,不用在意你什么时候想出去玩买一张飞机票就去瑞典,不用在意你混迹赌场,不用在意你碰见粉丝还主动和人签名合照,不用在意你见钱眼开,为了一盒十二块的鸭脖把我扔下车。妈的,这么一想我真是年轻十岁。弟妹一定是个救世主吧。” 弟妹? 贺关微顿。 他还没习惯自己结婚了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演戏是一回事,和稍微亲近点的人说起这件事又是另一回事。 他终于感觉到一丝迟来的古怪。 原来自己真的有了个家庭,且在外人眼里有了一个贤惠的…… 妻子? 老婆? 怎么想都和阴郁的苍白男人完全不沾边呢。 贺关摇头,很快把这些遐思甩掉,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此时刚刚中午,几个人都没吃中午饭,贺关敲定家里的饭菜,准备做个白灼油麦菜、黄焖鸡,外加一个炸藕盒,煮点大米饭,不错又快。 任宁走进七进门,感叹道:“这好乱。” 贺关用统一的理由不厌其烦地敷衍:“嗯,刚搬来,过两天就让人收拾,一会儿吃了饭你直接走就行。” 任宁:“???合着我就是个铁工具人?” 贺关:“那倒没有,但是毕竟是家里,不太方便,你回去的钱我出,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吗,要给星域贡献自己的剩余价值,经纪人。” 任宁:“……信了你的鬼话,刚还说晚上和我细说。” 贺关笑一下:“不错,反射弧变短了。” 他突然眉头一皱。 他们闲聊之间,很快走到六进门。 家里有奇怪的闷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贺关按住圆形拱门,仔细听了听,把两人拦在这里,不再让他们往前走。 他示意他们去六进门的侧屋:“家里好像来了外人,你们先在旁边待着,一会儿处理好了我来喊你们。” 任宁:“你今天找我是不是还有事说?” 贺关看了他两眼,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不说我都忘了,你联系一下褚礼,把我的微信推给他,就说我是船上买他的人,别的什么也不用说。” 任宁:“?” 贺关沉吟一下:“也别说我是贺关。” 任宁:“你在这角色扮演呢?” 贺关摇头:“有点别的原因。哥,你要是想拿到你的工资就好好做吧。褚礼绝对是个王炸,他比我有钱途多了。” 任宁:“知道了,我现在就推,你快走,不知道老婆好看成什么样,我看你脚都要从地板上飞起来了。” 任宁是个农村孩子,搭上经纪人这条线纯属巧合,说话总有点不过脑子。 贺关没搭理他一熟悉起来就爱挤兑自己的毛病,实在心神不宁,转身向桂堂七进门内标志性的两层小楼跑。 他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运动鞋好险又险地避开一块陶瓷碎片。 贺关定睛一看,是早上自己给楼冬藏装烟熏培根煎蛋吐司的暹罗猫咪印花盘。 贺关关上门,下意识喊:“楼冬藏,你在哪?” 他声线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这血腥味实在太重了,重得好像人身上仅有的四五升血液被泼洒在房屋各处一样。 他绕过一片狼藉,在一楼没看见人,迅速向二楼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楼冬藏,你在哪,回我话!” 贺关跑遍一楼,没有发现人。 谁来了?他今天看到的只有那辆阿斯顿马丁…… 阿斯顿马丁…… 这辆车也太耳熟了…… 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一段给忘了! 楼冬藏从被人抛下到完全黑化有一个转折点,这个转折点就在楼益来找他那天! 楼冬藏虽然躲过了背债的陷阱,却没躲过被大哥身边的助理侮辱。 助理落在大哥后面,刻意多停留了两分钟。 他是楼君夺身边的人。 他骂的话夹杂着男女生殖器官,恶毒得贺关看小说时都匆匆翻页,只希望往后看楼冬藏能有个好的结局,结果一不小心,刚好看到楼冬藏被他按着手腕向卫生间洗手台的角上撞。 这他妈、这他妈…… 贺关在二楼卫生间的角落找到了人。 浴室里一片狼藉,躺在角落靠着墙角的人像一只奄奄一息的毒蛇,只剩微弱的呼吸。 又因为被人扔在花洒下面,湿淋淋的头发紧贴皮肤,更似嶙峋水鬼。 他衣物湿透,从乱发中露出一只带着死气的、紧闭的眼睛。 “……你去哪了?” 楼冬藏竟然是那个先开口问话的人。 他手腕处,泥泞的伤口中,有新鲜干净的血汩汩地涌出来,另一只手抓着花洒。 刚才的闷声就是花洒掉下来的声响。 贺关看到他这个状态,心里一块石头直直往下沉。 不行,楼冬藏不能黑化,他黑化了贺关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和一个时刻有自毁倾向的人在一起简直是住在地雷区,不知道哪一天踩到,会被立刻炸得血肉模糊。 他才刚穿来,不能就这样、就这样…… 有没有、有没有办法…… 贺关脑袋疯狂运转,上来关掉花洒拿开,冲出去找药箱,回来时无法抑制地浑身发抖。 他一声不吭,用最快的速度止血,检查他的手腕,敷料、包扎,一点不顾他浑身湿透,抱着他要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包扎时楼冬藏没有反抗,还有救。 贺关抱着楼冬藏的手直发抖,但还在用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慌乱。 迟来的愧疚要把他淹没了。 如果、如果今天他没出门……楼冬藏、楼冬藏应该就不会…… 是他、是他没看好人…… 浴室地面上全是水,混着缕缕鲜血。 贺关缓了足足两分钟,才止住自己的颤抖,开口说话:“我闻到血味儿上来了,楼冬藏,你别吓我,你怎么这么冷……谁来家里了?” 楼冬藏被他紧搂着,眼眸灰暗,不愿意动:“你去哪了?” 他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只想要一个答案。 贺关没能抱动他,直接跪进一地冷水里,说:“我上班去了,我今天早上做完饭吃过给你留了点就走了,你忘了?昨天和你说过今天上最后一天班,我刚才翘班之后着急回来给你做午饭,这是回来了。以后只要有时间我都在家办公,在家陪你。” 楼冬藏闭着眼:“……嗯。” 他从刚才到现在为止只是坐起身,现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原本垂下的手抬起来,抓住贺关的肩膀。 即使再怎么体弱,他也是个成年男性,冰凉的五指抠住贺关的斜方肌,几乎要扣进那块肌肉。 而贺关一动不动。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