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一?个兄长?的身份能够补足的,譬如说那种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幸福感、譬如说有来?处归处的自我认同感。 故而单看赵泽瑜办成的事,无一?不是轰轰烈烈定乾坤之事,甚至他的自傲自负也?从来?没缺过,赵泽瑾有时都怀疑在赵泽瑜眼?中的同辈之人除了自己和?周征没一?个他能瞧得上的。 可?与此同时他的自卑也?埋藏得愈发深沉,几?乎让他偏执地认为这世上从无他的喘息之地,也?从无人肯同他饮一?杯浊酒、道一?声惦念。 故而哪怕他今世对小瑜说了那般多次他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这两世记忆一?回来?这小子便?穿上了一?层刺猬皮,看似恭谨却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迫不及待地远离了所有关怀,在面对可?能到来?的责难之时先一?步请罪,就好?似这样便?能在责难到来?之时显得不那么狼狈一?些。 哪怕自己方才已然觉得将他的心结解开了,他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个俯首请罪。 可?他赵泽瑾已然将这真心反反复复拎在赵泽瑜面前只差塞到他眼?睛里了,他前世便?不肯同自己商量,一?意孤行?地走上绝路,还严防死守的生怕他追上;现在又是往龟壳里一?缩,万事不问?,我自拧巴,赵泽瑾也?实在是不能不感到无比疲倦,根本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么一?个比人参都精的小……大鬼。 赵泽瑾从接到消息到现在没睡过一?个好?觉,方才情绪起伏多次,这会儿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脑子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气得无比晕眩,一?个没站住,一?屁股砸到了床榻上,倒是还不忘某个罪魁祸首,中途转了个向朝另一?边砸了过去。 他脑子里像是火药成批炸城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却是没料到某人扑上来?一?顿摸,听?着总算是一?改死气沉沉的调子,有了点?活人气:“兄长?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我去叫军医。” 赵泽瑾心念一?动,没料到这倒是歪打正着地把某个人从壳子里掀了出来?,便?淡淡地道:“跪回去,我让你起了吗?” 便?感觉那要下床的大混蛋僵在了半道,似乎是在仔细看他的脸色,这回带了些急音:“兄长?,待我将军医叫来?,定不逃罚。” 说着便?又要动,只是这回赵泽瑾的声音更威严了些:“我说跪回去,听?不到吗?” 赵泽瑜当真没料到赵泽瑾会这般对他说话,语气中全无亲昵,这一?世习惯了兄长?娇惯的他不由得心中便?生出了十足的委屈,又被他自己生生掐断。 他心中自嘲:“明明是你自己请的罪,现在委屈什?么呢?一?个活了三辈子的老妖怪,现在倒是扭扭捏捏,自己便?也?不觉得恶心吗?” 便?老老实实地跪了回去,等着兄长?发话。 看他这般听?话,赵泽瑾脑仁蹦得更疼了,一?股子无名火烧得烈火燎原,他对着赵泽瑜耳提面命了这许多年,无论何事都站在他那一?边,处处让他放手去做,即使管教也?是从未贬损于他,竟也?还是比不过他那根深蒂固的妄自菲薄。 他明知这是赵泽瑜心中痼疾,却也?仍是忍不住有些伤心,难不成他这个兄长?做得便?是如此失败,让自己的弟弟觉得自己是随时会责难于他的修罗恶煞吗? 自从这一?世恢复记忆后赵泽瑾所谋之事即便?是惊天大局、几?乎能颠倒乾坤也?从未变色,今日这真火一?起,却是几?乎将他的理智烧毁,叫他忍不住出言讽刺:“我还死不了,请什?么军医?况且我被气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赵泽瑜惊愕地抬起头来?,似乎被这样恶毒的话一?箭穿心一?样。 赵泽瑾不愿看他那让人心软的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的目光,别?过头去:“安王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左右我不过是一?个你事事不肯交托信任、什?么话都不肯放在心上、只能仰仗你万事筹谋到现在还要无视你多年不易苦楚责罚你的废物狠毒兄长?,我气死了不是正好?给大帅腾位置?” 半响没听?见?声音,赵泽瑾从蹦得他心烦意乱的头疼中勉强睁开了眼?,发现面前戳了一?个颤抖着的窝成一?个球的大团子。 他满是厌倦不耐的脸上神情空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将对他毫无抵抗的团子脑袋从胳膊里掰了出来?,在一?滴液体流到他手上时满脸的煞气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骤然缩了回去,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个方才还和?他杠得堪比女娲补天那四只龟腿一?样结实一?搓一?个火的弟弟,现在竟然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又被主人狼狈不堪地抹下去,又马不停蹄地往外掉。 刚说了没两句重话、方才还气得恨不得绕着北疆防线跑上十圈败火的赵泽瑾看着那眼?泪,无措又谨慎,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心累都顾不上了。 若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赵泽瑜嚎啕大哭,不用说捞过来?让他在怀里哭一?场,大小伙子哭一?场就都放下了;可?赵泽瑾发觉当一?个走过千山万水平定过家国乾坤也?不知是称为英雄还是枭雄,总归是个肩负天下又将所有心事藏在心底的赵泽瑜哭成了这般模样,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但他觉得似乎就是现在赵泽瑜那不知添了多少石头堵死的心门似乎有那么一?条缝隙,似乎影影绰绰地能看到里面关了不知多久的一?个小人。 千载难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光明磊落的赵泽瑾也?没那么迂腐,必定是要趁这个机会将这难得的缝隙扩大的。 赵泽瑜哭得只差鼻子眼?乱飞了,拼命地用袖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直到被人捞起来?陷入一?个带着尘土气息的几?乎有些硌人的怀抱,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说说我还没说两句你就哭成这样,还敢在我这儿自找责罚。” “我要是真罚你点?什?么是不是这辈子你都打算一?口一?个太?子陛下一?口一?个臣弟再也?不肯喊一?声兄长?了?” “心眼?这么小,嫉妒心这么重,当时连我对安思公主略帮了帮都能摆脸子,现在倒是跟我这儿扯什?么君臣之分了。” 赵泽瑾本来?是让他哭得心软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又来?了火气,不吐不快。 “我察觉到这边可?能出事心急如焚,一?路连眼?都没合,到这儿先是被你半死不活地吓得要死,然后又熟悉北疆安排出兵,北疆稍稍平定了我又去平西域之祸,快一?个月一?个整觉都没睡过,这一?回来?连沐浴都来?不及先着急来?看你。” “你可?倒好?,先给我来?一?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