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顾严主动疏远了他这个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大儿子,他可能想要通过时间和距离来缓和关系,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我和陈敏之间的关系一样。 在这点上,我和顾柏川变得愈发相似。 -------------------- *原话引用“我的死是无辜的,我宽恕我的敌人们,我希望我的血会对法兰西人有益。” ☆ 75-76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命”这个字玄之又玄,当一个生命诞生,它究竟诞生于城市还是农村,诞生于贫困中亦或者富贵里……甚至当两条生命诞生于同一个家庭,仍旧要分出一个先后。 顾柏川先出生了,他出生于父母为事业拼命的年龄,然后母亲牺牲,父亲另娶,这就是他的全部了;不过,那个叫顾宝辰的二儿子可就不一样了,顾严事业有成,老来得子,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值意气风发。 我问过顾柏川,明明那小子属蛇,却偏偏取了个“辰”字。 顾柏川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哦,因为小儿子是小龙年出生的,顾严给他取了“辰”希望他不输给大龙。 “不输给大龙?”我笑起来,心知肚明,顾家总共两个儿子,这顾宝辰如果是小龙,那大龙是谁不言而喻。 又是“宝”又是“辰”,足以看出顾严对这个二儿子的喜爱,他越是喜爱,我就是不屑,我甚至在此时无比希望陈敏所谓“不打不成器”的说法是真的,我阴暗地祈祷着,这个二儿子能是那个不打不成器的家伙。 顾严应该后悔,我为顾柏川鸣不平。 周岁宴在京北一家酒店进行,顾严十分大手笔包下了大厅,门口飘满了蓝色和粉色的气球,推门而入,红绒地毯铺在脚底下绵软极了,水晶吊灯悬在画着西式装饰画的天花板上,圆桌总共十几席,银的餐具擦得锃亮,好一副金碧辉煌的模样。 我到的时候,这厅里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人小孩都有,穿着打扮都挺正式,男士穿着衬衫西裤,女士穿着小礼裙高跟鞋,就我一个穿着肥大的印花体恤,下面是一条黑色短裤和一双球鞋,看上去不是来参加聚会的,反而像是要去篮球场跟人家好好来一场斗牛。 我伸手扥了扥衣摆,跟在阿鹏哥后面去找顾严,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他已经是一身西装革履,甚至斯斯文文戴了副金边眼镜站在我面前。 “海生,好久不见。”他的语气倒是没变,依旧让我觉得那么严肃又高高在上。 这是我印象里典型的“大人嘴脸”,我对着他叫了声顾叔叔,不等他跟我寒暄,立刻发问:“顾柏川在哪?” “走,我领你去。”顾严露出点笑意,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本来想抓住我的手,却还是落在我的肩膀上。 他轻轻拍在我的肩头,道:“你们都长大了,变高了。” 我“嗯”了一声当回应,跟着他去到后面的圆桌,那桌坐着的都是小辈,一眼看过去年龄都跟我差不多,可我还是第一眼就看见顾柏川了,他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衬衫,里面还有一件白色打底,低垂着头摆弄手机。 “顾柏川。”顾严叫了他的名字,微蹙眉头,“你朋友来了,怎么不知道接待?” 我不喜欢他这么跟顾柏川说话,当即从他身边跑开,留下一句:“不用。” 这大厅里都是顾严认识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这桌小孩的家长,很快,顾严就被一位女人叫住,两个人热络地聊起来。 “原来你爸也会笑啊。”我趴在顾柏川耳边,阴阳怪气说道。 顾柏川笑了一声,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孩端着果汁冲我们两个过来,明明年龄跟我们差不了多少,她却梳着盘头,画着精致的妆面,踩着精致的棕色皮鞋,模仿着成年人的打扮。 我不喜欢她看顾柏川的眼神,那一瞬间的亮起,就跟柳曼一样让我感到不爽。 那个跟顾严聊天的女人拉过女孩,跟顾严介绍道:“这是我家囡囡,明年该升高中了,我打算给她送出国去。” “好啊,小孩子就该出去长长见识,打算送去哪?” “美国或者英国吧,主要看囡囡喜欢哪了,我呀都给她……” 我才竖着耳朵听了两句,就觉得他们的对话特别没意思,你看那小女孩脸上分明就写着不乐意,那当妈的还要摸着人家头让她背首英文诗给顾严听。 这就是我认知中最为典型的成年人,他们养孩子和养宠物并无分别,高兴了有奖励,不高兴就要惩罚,在家的时候要求孩子保持乖顺,带出去遛遛的时候又希望孩子能表演给别人看。 我跟顾柏川低下头去讨论上周的篮球赛,我说得眉飞色舞,他在旁边听多说少,但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我这里,这让我有了极大的满足感,又跟他说了两件关于杨辰的糗事,总算博他一笑。 再抬眼的时候,顾严和那女人已经离开,毕竟今天顾柏川不是主角,是他那个还说不利索话的弟弟。 好不容易清净一会,我又听见有人叫了顾柏川的名字。 我们同时间抬起头,对上刚才那个女孩的目光,我见她灿烂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提着裙子坐到顾柏川边上:“刚才你爸爸让我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国外读书啊?” “不想。”顾柏川回复得很快。 “为什么啊?”那个叫囡囡的女孩相当坚持不懈,“国外的学校很好的,不用穿校服,升学压力也没有高考那么大,最关键的是那边的教育体系都是最先进的……” 我听她跟顾柏川滔滔不绝,后知后觉这怕是顾严派来的说客——他现在没和顾柏川住在一起还不够,他想要干脆将顾柏川送去国外读书!我愤怒至极,并不管他什么教育体系先不先进,我就是不想让顾柏川走。 他凭什么走?这里就是他的家。 我想等顾柏川的回应,可他仍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坐在桌子前头,安静听着那个女孩讲话,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可我听不下去,我掏了掏耳朵,打断那女孩的话:“国外真这么好?” 顾柏川诧异看了我眼,我不理他。 那女孩转过头来看我,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