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瑟既为鬼道五门的魁首之一,当然不是全靠耍暗器得来的位置。他敏锐觉察到萧笙运气的端倪,急速退闪! 萧笙一掌打空,掌风还是擦到了荣瑟的肩膀。荣瑟退出丈余,堪堪站稳,惊觉自己的肩膀疼痛不止,若再慢一丝,定然逃不开骨折的下场。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狼狈,另一只胳膊伸过来,在肩膀上细细捏了一圈,给自己检查伤势。嘴上仍不见收敛,故意挑衅道:“美人的脾气果然辣,我喜欢。” 萧笙怒而拔剑,非叫这登徒子付出代价不可! “你若生气,我便自罚。”荣瑟二话不说,抬手扇了自己一掌,脸上留下清晰的五道指印。他顶着这滑稽的伤,死不悔改的逼近萧笙,一字一顿的刺探:“美人千万不要因为荣某几句玩笑话,一时冲动,便伤了自己。” 荣瑟不过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萧笙心里却越来越慌,连握剑的手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滋长:“完了,他看出来了……萧公子的弱点,已然瞒不住了。” 似为了争一口恶气,也为了证明自己并无弱点,萧笙面色一凛,杀气喷薄而出,抬剑便攻!无影剑的锋芒,荣瑟虽未见过,也从六门派灭门惨案中能窥知一二。他没有自信能靠奇巧淫技的暗器对抗,只能一面退避,一面从腰带上取下一截短棍! 那截短棍不足一尺长,荣瑟双手一扭,只听“噌”的一声,短棍向两端延长出去,其中一端幻化出刀锋,竟是一杆长枪! 恰逢此时,萧笙手里的无影剑尾随而至,荣瑟狼狈迎击,双手从两端托住枪杆,来不及重心下沉,用枪杆生硬吃下一招! 兵刃交接,火花四溅! 萧笙岿然不动,荣瑟踉跄退后,当即呕出鲜血来。 荣瑟在低头的间隙里得意冷笑,目露凶光。暗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影剑法,果然不容小觑。” 待荣瑟抬起头来,又换上了他那张嬉皮笑脸的假面。像他这样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的老油子,哪怕被人拿刀架上脖子,都不会轻易露怯。于是他满不在乎的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却是越抹越脏,那张脸如同脏了的残妆,刺激着萧笙的洁癖。 荣瑟道是:“美人,我们方才联手灭了徐氏,怎么转头又要杀我灭口?” “我与你不是一路人。”萧笙剑指对手,毫不客气。 “都这样了,还不算一路人,那要怎样才算?”荣瑟将长枪扛在肩上,是一个颇为明确的休战信号,意味他率先举了白旗。可他那张臭嘴却攻势更猛,道:“难道要我们亲上了才算?” “你!”萧笙不擅长胡搅蛮缠,情急之下,又动了真气,杀意在两人之间弥漫。 “稍安勿躁,”荣瑟很喜欢挑逗没有城府的年轻后生,见他又被激得要动手,连忙摊开双手以示求和的诚意:“你若不愿意,我哪有本事强迫呢。” 荣瑟脑中飞快的转圜,觉得这个萧公子既没有城府,又武功高强,身后更有浮屠宫的无数宝贝,是个极好的盟友,偏还长得一等一的样貌,正合自己胃口,于情于理都该争取。于是敛去三分嬉笑,难得正色道:“萧公子初来乍到,对中原的情况不甚明了,若有我这个哥哥带着,不也省事省心么?” 萧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道:“我不需要。” “为何?”荣瑟厚着脸皮追讨一个理由,追问道:“莫不是嫌哥哥年纪大又长得不够俊?你再长大些就会知道,男人长得帅不帅,是不打紧的。” 萧笙的脾气几乎又要被他挑起,悸动的真气带着寒毒,在他的经络中肆虐。他实在不愿在登徒子的挑唆下越陷越深,给自己引来寒毒之痛,干脆转过身去,拿背影对着荣瑟,道一声:“滚!” 林桓走过来,恶狠狠瞪了荣瑟一眼,护着萧笙上马。 荣瑟看着他们一行的背影,按捺住对萧笙强烈的渴求欲念,准备先把兴隆镖局挖出来,再从长计议。 此时,城南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不由得人不注意。 第九章 阮海棠丢镖 阮海棠一抱拳,只道:“了然师父,就此别过!” “等等!”了然扯住她的胳膊,急道:“我陪你去!” 阮海棠虽然习武,论蛮力却比不过了然,胳膊受制于人,急得在原地跺脚:“你跟来干嘛,一会若打起来,刀剑无眼,要闹出人命的!” 了然一听要出人命,眉头蹙得更深,看着手里抓着的这只细瘦胳膊,更加放心不下,不容置疑道:“你一个姑娘家,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听见有人把自己当姑娘牵挂,阮海棠身上的芒刺霎时收敛,她打量一番手无寸铁的了然,心想他至少身高腿长逃命不至于太被动。时间不容耽搁,她只得无奈道:“那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路狂奔回去,面前只有一片火海,哪还有客栈的影子。阮海棠心系客栈里众人的安危,不顾舔舐的火舌,一头扎进火海! “阮姑娘!”了然一把没拉住,只得也紧跟着冲进去。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镖车上的箱子已经被人掀翻,里面的物件不翼而飞。 阮海棠跪地扶起一人,哭嚎道:“井大哥!你醒醒!” 了然认得那人下午是在饭馆见过的。他帮着阮海棠将那人细细查探一番,尸体还是热的,但是早已没有呼吸和心跳。更加诡异的是,他身上不见一丝伤痕,若不看乌青的嘴唇,就宛若睡着了一般。要知道,哪怕是死于内功高手,若脏器受损,也该有七窍流血之兆,如此死状,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阮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了然放开死人的手,将手掌搭到阮海棠瘦削的肩膀上,轻轻撘住,“走吧,我们不要在火场里逗留。” 阮海棠似没听到,她的手指在井大哥脸上留恋不舍,喃喃道:“灭门的痛苦,我竟要受两次么……” “阮姑娘!”四周的火越烧越大,了然见她已然失心疯,酝酿着想动粗把她拖走,可仍在不甘的做着最后的努力,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娘还是走吧。”“了然师父,你恐怕不知道,我们阮家的人,都是祸害。”阮海棠终于抬头看他,眼底是一片沉寂的死气,颓然道:“我去年就该死了,可惜偷出一条命来,又不知天高地厚,借着父亲的余威,笼络一帮故人,想重振阮氏。” “可是你看,”她环顾周围的尸体:“这些想帮我一把的热心人,都死了……浮屠宫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了然师父,你是个好人。你快走吧,不要管我。”阮海棠笑得释然,白天了然所仰慕的女侠风范从她脸上散去,她像个无助的孩子,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