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时还抓着媳妇的裙角不放。”老妪道:“可怜我孙女,后来还是被拖走了,没过多久,就听说她不堪受辱,找机会投井自尽。那王员外家嫌晦气,用一口薄棺将她送回来,不肯帮她料理后事,还骂骂咧咧若是她阴魂不散,就要我们全家陪葬。” 了然的拳头握紧了,再吃不下去糍粑,萧笙也没了胃口,冷声问:“官差不管么?” “官差?我们本来也指望官差,可怜我那莽撞的孙子,才十四岁,非要去县衙告官。结果官府的人说他诬告,就这样被关一年多,又只剩我一个老太太咯。”老妪一颗心在苦难里煎熬得麻木,说起这些,竟连滴眼泪也没有。 “怎……怎会如此?”了然颤声追问。 “我后来到处找孙子,才有好心人告诉我,这一片的田土都是王员外的,镇上的商铺也都是他的产业,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土皇帝。至于尹县令,他买官的钱还是找王员外借的,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是帮着他为虎作伥。” 了然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 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可这会他遭遇的并不是当街打劫,不是靠拳脚就能解决问题。老太太的孙子关在牢里,王员外又不知在哪享福,他又能做什么呢? 叶虚经尚未找齐,林陌尘不知身在何方,萧笙还等着他救。 他没空管这些闲事。哪怕他咬牙救了眼前的老妪,其他被尹县令和王员外祸害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他忽然忆起皇上那双饱含忧思的眼,第一次有了感同身受的痛楚。 可他一颗心里面塞满了萧笙,外面却还为他人的苦痛受着煎熬。 萧笙觉出他的难受,伸手覆上了他的拳头。 老妪反过来宽慰他们:“我苦惯了,没关系,只希望能看到孙子或者回来。”她的眼神在萧笙脸上流连,担忧道:“这小娘子比我孙女还要俏上百倍,千万不要被王员外看见的好。” 了然紧张得脸色大变,为别人操的闲心立马转为切身的惶恐。 “没关系,不要担心,王员外只在月底来收租子。”老妪道:“你们若能避开最好,不要横生事端。” 话音刚落,变故突生。 一队凶神恶煞的家丁走来,路边的行人避之不及。他们中央簇拥着一个锦衣男人,一人赛过旁人两个宽,脸上尽是横肉,肚子上还长着一坨肥膘,直奔此处而来。 胖子往往长得慈眉善目像一尊佛公,他倒还真是个例外。 老妪看见他,面如缟素,冲萧笙道:“小娘子,快些逃!那是王员外!” 可是哪里来得及,街道的另一头也被人堵了! 那丑陋的胖子迈步上前,看着萧笙挪不开眼,脸上的狎昵令人作呕,冲方才惊呼的老妪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死了你那晦气孙女,来了个更俏的美人!” 第八十六章 事情越闹越大 萧笙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以前被荣瑟的马鞭挑下巴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掌呼死他。 了然唯恐他冲动,连忙按住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寸步不让的与王员外对峙:“休得对我家娘子无礼。” 王员外的三白眼在了然身上彷徨,掂量他的分量。他们既是扮演商人,出门便没有带武器,穿得也算精致体面,但是离王员外的披金戴银,十指套了八个戒指还差得远。 王员外在心想:过路的商贾,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在此地又无根基,好欺负得很。 于是高傲的颔首,冲了然道:“小兄弟,想必你娶这美人也花了不少钱,咱们生意人明算账,这美人我看上了,你便开个价吧,我让你占点便宜也无妨。” 了然咬牙切齿:“不卖!” “卖不卖可由不得你!”周围十数个强壮的家丁磨刀霍霍,一齐向中间的了然施加压力,王员外继续道:“你可知自己在谁的地盘?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然怒目相向:“你们这般欺男霸女,无法无天,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哈哈哈!”王员外仰天而笑,见他说话文绉绉的,更不将他放在眼里,只道:“你去打听打听,这地方谁是王法!这老太婆没把她家那点破事说与你听么!” “不……不可理喻!”了然懒得与他废话,拉了萧笙要走。 王员外仗着有一众家丁撑腰,不知天高地厚的伸手要去抓萧笙。 老妪家里的祸事宛若在眼前重现,了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客气的甩手挣推开他! 他的内力何其强大,那个近两百斤的胖子就这样轻飘飘的被甩出丈余,自己在河堤上滚了两圈——因为实在太像个桶,滚起来便止不住,只听“扑通”一声,便栽进河里,带起一大片水花。那可是土皇帝啊! 半条街都安静了。家丁们连忙跑过去看,可惜恰逢冬季枯水期,河水太浅,王员外的状况比落水冻成冰溜子更惨,脑后流出一滩鲜血,污了一片浅滩。四个家丁跳下去帮忙,才艰难将他抬起来,那胖子还在呻吟,怕是不死也要残,此生再没力气作恶了。 “杀人啦!杀人啦!”家丁们贼喊捉贼,先乱了起来,“杀人犯!我们要去告官!” “完了……完了……”老妪抖如糠筛:“你们伤了他,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了然也没料到自己那一拂袖会造成如此后果,环顾四下,看热闹的百姓均是面色青白,虽是恶霸倒霉,可一丝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了然立刻想到,若王员外在此处死于非命,他和萧笙一走了之是痛快了,这镇上的百姓怕是要遭殃。 了然无力的垂下胳膊,不敢再贸然出手伤这群恶犬,唯恐招致更大的动乱。 家丁以为他怕了,咄咄逼人道:“你杀了人,必须跟我们去县衙!” “县衙?”了然冷笑:“县衙还不是你家开的,我们若是去了,岂不是送死?” 为首的家丁道:“你杀了人,还想逍遥法外不成!” “那你们强抢民女,鱼肉百姓之事怎么说!”了然还击。 “你……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王家的走狗很有自信,即便当着老太太的面,也有底气打死不认。 了然侧目看去,老妪矮小干瘪的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如寒风中的枯叶,全靠那一丝等孙子回家的执念吊在树干上不肯离去。 “夫君,”萧笙反过来握住了然的手,用力捏了捏,在他耳畔小声道:“斩草除根,我们随他们去一趟县衙吧。” 了然闻言,怒火烧得更旺了,低声质问:“你前两天怎么答应我的。” “我保证不动手,”萧笙先是一脸诚挚的许诺,又带着三分浮屠宫带来的森冷诅咒:“总有别的办法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