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怕对比,这么看起来,师飞羽竟然觉得好像自己处处都能显出优越感来。 果然是给得太多了? 师飞羽自问不是个容易被人改变想法的男人,但此时心里却突然警铃大作,仿佛有什么东西来势汹汹,便是以他的毅力都难以抵挡般。 尊严正在各方冲击下独木难支,又有一行客人上了二楼。 这几人是天香楼的常客,便是师飞羽看着都脸熟。 几人坐下点菜,顺便问今日主要掌厨的是不是裴掌柜。 得知不是之后,略有些失望。 其中一个客人便道:“近日裴掌柜好像坐镇天香楼的时间不多。” “嗨,裴掌柜好事将近,咱们也担待几分,索性林厨他们已经磨合,菜的滋味不减就是了。” “哦?裴掌柜有何好事?这是哪里的说法?” “近日不是一年轻俊俏的公子与裴掌柜同进同出吗?有人打听了,据说是裴掌柜南下学艺那几年的旧识。” “那公子一表人才,对裴掌柜体贴入微,前前后后极尽讨好,有那好事的起哄是不是想把裴掌柜娶回家,你道那公子如何回答?” “怎么说?” “那公子原话:‘郁英何德何能,敢做如此肖想。凉姐姐品貌绝佳,万中无一,岂是寻常男子可堪匹配的?只我也是凡夫俗子,自是向往那被人置于心尖,予取予求的幸福。’” “若能得凉姐姐垂青,让我来世当牛做马,那也是值得的。” 这般桃色八卦,人人都爱听。 可三响四季闻言,牙齿都快酸掉了。 或许是前阵子有他们世子爷亲身演示,他们这会儿已经知道,有些男子说话做事,那是会透出一股茶香的。 如今但是借别人的口听到那漕帮少爷,便能闻到那股冲人的茶香味儿。 二人回头,正要跟他们世子表示嫌恶,就看到他们世子的表情,那是宛如恶鬼,直接把二人吓得浑身一颤,椅子往旁边拉了几分。 有人便想起来了:“唉,可不是说裴掌柜与师将军——” 旁人叹气道:“唉,公候之家,到底不般配。” “以裴掌柜的品貌本事,倒也不必非得跻身进去伏低做小,受那委屈。” 几人聊得起劲,结果无端脊背一凉,回过头,便看见师将军就在近前。 表情阴沉,吓的几人静若寒蝉。 师飞羽猛地起身,直接出了天香楼。良久那些客人才回过神来。 三响四季跟上去,见他们世子走的方向是直接往裴府的,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裴府的门房护卫见了师飞羽,倒是没有阻拦。 只是师飞羽杀气腾腾,根本不等通传,直接来到了饭厅,一脚踹开房门。 此时正是饭点,裴凉也正在用餐,她旁边江郁英作陪。 二人坐得很近,有说有笑,江郁英正在替裴凉夹菜,殷勤备至。 师飞羽被这场面刺得醋意翻腾,怒用滔天。 裴凉见他过来,挑了挑眉,筷子未放,懒懒的问道:“当日一别,我以为不会再有师将军驾临寒舍的一天了,今日这是——” 师飞羽没回答她的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郁英,问的却是裴凉:“他为何会在你家?” 江郁英放下筷子,整个人的气质纯净乖巧,寻常人见了很容易生出好感。 便是师飞羽一贯对男女之事不上心,便也知道,这江郁英的长相气度,该是很讨女人喜欢那类。 此时江郁英对师飞羽的敌意仿佛视而不见,闻言软软的笑道:“我只身进京,孤苦伶仃。” “便是有家中亲戚故交可投奔,但到底生分尴尬。凉姐姐自来与我关系亲近,又体贴热心,便是京中陌生让人敬畏,但与凉姐姐在一起,便再无忧虑了。” 这特么的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年头哪个富家公子出门在外是一个人的? 对方乃漕帮少爷,一路往来护送人手会有少的?却做那一副柔弱无依之态,看得师飞羽光火。 他没有理会江郁英,而是直接问裴凉道:“你与他何等关系?是不是——” 裴凉看了眼江郁英,倒也没那么不是人。 毕竟跟这孩子认识的时候,他才十三四岁呢,半大小子一个,算是看着长大的,她再不是人,也不会对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出手。 只是她这番打量,在师飞羽眼里却成了另一重意思。 仿佛对方原本无意,竟自己提醒,在考虑一般。 他脑子里有根线快崩断了,而江郁英仿佛还觉得那压力不够般。 开口道:“我与凉姐自然是情同姐弟,不分彼此了。凉姐姐于我便是等同亲姐,再是坦荡不过的关系了。” “师将军您莫要误会。” 只是这话才说完,江郁英就叼走了裴凉刚刚夹起来的一块糕。 并对裴凉笑眯眯道:“最后一块,归我了。” 师飞羽气得险些拔刀,但那江郁英似有所感般,回过头,不好意的笑了笑。 “让师将军见笑了,我素来喜欢与家中姐姐妹妹浑闹,大家都习惯了,也不管我。我是把凉姐当做亲姐才如此亲近,忘了此刻有外人在前,倒是不合适了。” 又小心翼翼的问裴凉道:“师将军仿佛脸色不是很好,是贵族之家重视规矩,我与凉姐姐丢脸了吗?”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跟进来的三响四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妈耶,这玩意儿方才通过别人嘴里已经有所见识了,来之前心中也有准备。 却没想到传言不及真人万一,这才几句话的功夫,那茶味儿浓的快生生把他们熏吐了。 裴凉知道江郁英这小孩儿性子狡黠爱撒娇,相处习惯自来如此,倒是没多想。 但师飞羽就不一样了,若不是还念着大局,江郁英没法直着走出这房间。 他牙齿快磨碎一般,沉声冲江郁英道:“滚!” 哪知江郁英并不受那杀气所摄,反倒是眼睛布满雾气,整个湿润起来。 他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眉峰形状变得忧郁,眼尾突然楚楚可怜,像是被嫌弃的狗狗一样,惹人怜爱。 他道:“原,原来我是那么不招人喜欢的性子啊?” “师将军抱歉,我少时身体不好,家中姐妹多有迁就,就连凉姐姐自相识以来对我也是百般体贴,便养成了给人添麻烦不自知的性子。” “要是哪里冒犯了您,您大可说出来,我改正便是。如若可能,我真的也想跟凉姐姐的每一个人伙伴好好相处。” 师飞羽刀都出鞘一半了,是应四季死死冲过来按住,然后邱三响上前不由分说的捂住江郁英的嘴,将人拖了出来。 出了院子二人才松手,瞪着江郁英道:“你别开口,你那每一个字都让咱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