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 大款。 浅薄的好奇心似乎这样就能被满足。丛安河不再多问。 点燃的莲花灯一人一盏。方寸大的湖面被各色小灯挤满,眯上眼睛看,像是一池燃烧的冷水。 池边人三三两两聚拢,都闭上眼,垂着头,许愿的姿态大多虔诚。 玻璃底座逐渐被烧热,火焰豆大,橙红色飞快吞吃烛芯,逐渐滑远。戚不照平静地注视,暗红的蜡像滴落的雨。 明明人声繁杂,丛安河却觉得自己像被关进瀑布后的帘洞,一种不可名状的庞大将其他所有声响吸收,世界变得非常安静—— 直到手机疯了一样响起。 是短信。 铃声接连不断,“滴滴”声响得比火警和急救的鸣笛更急切,吵得耳朵疼。 很快,周围游客纷纷投来视线。 丛安河又开始耳鸣。 他喉结一滚,从兜里摸出老旧不能联网的备用机。他一眼都没看,熟练地掀开后盖,取下电池。 “……” 断了电,接连不断的铃声骤然停止。 他手法略显粗暴地卸下电话卡,两指一折,指甲大小的卡片彻底报废。 丛安河把手机塞回兜里。 风过影随,戚不照的发尾扬起。 他什么都没问,只看丛安河侧脸被光影眷顾脸,明暗交接的那条缝隙落在鼻梁,又顺鼻尖滑落。 神色倦懒,他半晌打个哈欠,问:“回去吗?” 从安河闭了闭眼睛,说,走吧。 -------------------- 正式接触没多久,两位都有故事,所以这章是谜语人,剧情还没铺开。 第9章 Battlefield 年前剧团里进了几位新人,排了一出独幕剧,周四下午首演,早上还有最后一次彩排。 丛安河人缘好,和谁都能聊两句,也被递了邀请函。关系不远不近,其实还有推脱的余地,但考虑到别墅摄像头无孔不入,待着不自在,最后他选择应约。 第二天早晨九点,餐厅桌上摆着早餐,是高珏做的。 燕麦粥和速冻现炸的油条,餐桌中间摆着切盘的水果,很家常,看起来味道不错。 只剩下两份没动过,一份是自己的,剩下一份——丛安河往楼上看了一眼,戚不照的屋门仍旧紧锁。 燕麦粥加了奶,粘稠又浓郁。丛安河漱了口出门,大门外,摄像正扛着相机拍黎宵。 他穿着西装,外套松松搭在臂弯,没系领带,衬衫顶扣解开两颗,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看架势与其说去上班,不如说去走秀。 对于在工作场合取景这件事,合同里没有特别要求,意思是嘉宾不提,摄像不会跟。 丛安河无意抢镜头,所以还隔了一段距离就停下。 摄像师傅转头时恰巧看见他,出声询问要不要同框。 听见动静,黎宵有些不耐地抱起臂。 照他不积口德的毛病,如果不是碍于镜头,讽刺丛安河为蹭镜头用心良苦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也不能怪摄像自作主张,参加综艺节目的谁不想增加曝光度,按理说既然摄像主动提了,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 看丛安河的脸就知道,综艺播出后,这位温柔英俊的alpha有望炒成新一代国民情A,这时候卖个好总不会吃亏。 丛安河和黎宵对上视线,一触即离。 恰逢东风眷顾,枝头最后几朵迟暮的春海棠被吹落,相当戏剧性的,零零散散落在他发顶和两肩。 “不了。”丛安河移开视线,不笑也像在笑,抬手,拍掉花瓣:“我不用。” 黎宵招呼摄像,“走吧。” 摄像打量两位高大的alpha,一个温柔俊美,一个痞气俊朗,气氛却不怎么好。 从数量结构上来看,alpha和omega偏少,按第一性别画人口比例图,大致是个纺锤形。 追溯到理性与道德尚未开化的时期,alpha逞凶斗勇的基因便展现得淋漓尽致,聚众决斗至死是家常便饭。而在腺体性别为第一性别的当代,alpha之间,尤其是存在竞争关系的alpha之间,剑拔弩张相互排斥再正常不过。 如果两个omega搞对象,虽然不被主流接受,但也不算稀罕事。可如果是两个alpha,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alpha们当朋友相处都很考验眼缘,遑论玩儿离经叛道的“AA恋”——信息素的每一次交融都不亚于一次厮杀,搞在一起的是得多想不开。 受虐狂吧。 黎宵又叫了一声,摄像才回神大步跟上:“来了!” 独幕剧是从近代杂文集选编的,视角聚焦在一群青年车夫。原著在业内口碑很好,但因为风格接近荒诞主义,剧本内容晦涩,受众并不广。 演员都是新人。 丛安河早上坐在中间第二排看彩排时,左右前后就空无一人。直到下午两点开演时,身后才落座一位中年男人。 格子衬衫,黑框眼镜,瘦得就剩一把骨头,望着舞台不知道怎么就滚出眼泪。 他哭得无声无息,在顶灯的散射下看见两串狼狈的水光,像冰棱沿着灰黑的水泥板化开痕迹。 丛安河递给他一张纸,男人接过,以点头代谢,摘了眼镜,把纸巾折叠后按在眼角。 谁都没说话,直到一场戏落幕。 是剧院下属的小剧场,两层只有将将四百个座位。丛安河戴上鸭舌帽离席时,出口的流动人口总计还不到四百的半数。谢幕时连掌声都稀疏。 做这行就是这样,寂寞常有,鲜花却难得。签了剧团,月月到账的工资不多,但对着舞台下仿佛黑洞的寥落还是要肯弯下腰。 丛安河捧着中午出门买的几束金百合,他逆着人流边走向后台边想,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值得吗? 后台气氛很热闹,空气快活。 丛安河和几个新人演员礼节性地拥抱,“今晚回去睡个好觉。” 演员有男有女,额头上妆被汗水脱了半面。 年轻的躯体因情绪高亢而十分鲜活,心跳如擂,隔着马褂的布料和一截混沌空气,他依旧感知到热度。 领头的姑娘乐呵呵地擦擦汗:“那就借您吉言啦!” 丛安河给一人塞了一小束花,金百合明黄的瓣尖轻摇。他笑了笑,目光却带点儿不同寻常的郑重:“梦想成真。” 没走侧门的安全出口,丛安河压着帽檐,途径座位旁的斜坡。 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已经离开。 丛安河驻足,他突然想到暖黄暗光下的那双泪眼。或许是为舞台上车夫精神的消亡,或许被生活压垮在寻求发泄的出口……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哭,他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不太重要。 话剧有时曲高和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