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众人瞩目下,戚不照却没有回答。 他端起杯子,把酒送进自己喉咙,像咽下去另一个秘密。 “过。” …… 后半段,其实也没再规规矩矩地抽牌玩游戏,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讲讲话,喝喝酒,吃吃零嘴,到最后醉的醉,迷糊的迷糊。 十一点多,收拾完东西,就两两三三往别墅方向溜达。 丛安河推戚不照似乎已经是固定搭配。 草地不好走,间或有石头小路,两人逐渐落在后面。 远离市区,凌晨的空气格外清冽,走到桥边,竟然看见了萤火虫。 丛安河掏出手机想拍,晚了一步。戚不照摊开手,那些发亮的虫子便闻风而散。 “我们过桥吧。”戚不照小声。 丛安河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变道拐上桥。 “哥,”戚不照埋怨:“你走神了。” 丛安河被一声叫得回神,收起手机:“对不起——大小姐。” “在看什么?” “热搜,”丛安河随口:“某高中的成人礼,办得很漂亮。” 戚不照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抬眼询问,戚不照又转过头撑着下巴,不着四六地问:“你说这条河会通向哪儿?” “不知道。”丛安河问:“困不困,要去看看吗?” 戚不照打了个哈欠。 “那算了。”丛安河笑笑,轻声。 戚不照抬手搭住桥侧的围栏,两人在桥中央停住。 惊散的萤火虫又汇聚。 “不能算了,”他耍起无赖,说:“要去。” 第1章 月亮月亮空酒杯 河或许是绕着度假村修的,或许不是,会通向哪儿,有没有尽头……什么都不清楚。手机明明能联网,两人谁也没去查地图。 戚不照不着边际地猜是兔子洞,丛安河简直要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爱丽丝。 不然怎么穿裙子也这么好看。 河水很清,混着晚夜的潮热,蒸起一团庞大的湿气。 戚不照又觉得热了。 丛安河注意到他在月光下微潮的鬓侧,索性蹲下,帮他把长裙的裙边卷起。 三周的时间说长不长。 到别墅的第一天,戚不照在他房间的浴室脱下裙子,毫无防备露出一双肌肉略萎缩的腿。现下把裙摆叠上去两层,裸露在外的部分线条清晰流畅。 丛安河清楚,白天大家都出门上班上学,别墅里没人,戚不照大概也有自己的日程。比如复健。 问题很逾矩,照常理,丛安河不会就这样说出口,今晚却想违例。 或许要怪酒精,他问:“戚不照……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呢。” 比起问句,更像好轻的叹息。 戚不照喉结滚了滚:“你希望我站起来吗?” 丛安河道:“废话。” 戚不照问:“万一我没办法完全康复怎么办。” 丛安河答:“医生说可以。” “我是说万一。” “没想过,”丛安河诚实道:“你站起来会更好看。” 一米九的身高,近乎完美的比例,肩颈宽而舒展,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他这样构想着,越描画越不像个omega。 丛安河一时怔松。戚不照心道他花言巧语,却早早向上张开手臂:“那你抱我起来。” 回过神,丛安河诧异:“可以吗?你太高了,我今天喝了酒,怕站不稳。” “没关系,”戚不照浑不在意,“站不稳可以坐我腿上。” “……算了。”丛安河收回差点儿伸出去的两条胳膊,重申,“今晚算了。” 他推着戚不照一路向前,中间走过很长一段路。 水声很细,若有若无,伴着摇晃的树影和簌簌的叶动。暑季的晚风燥热,可惜还没到蝉鸣的时间。 今晚明明不是农历十六,月亮却圆成一块无缺的饼。 戚不照提议就停在这儿,丛安河问他:“不是想走到尽头看看吗?” 戚不照:“乘兴而往,尽兴而归。不浪漫吗?” 丛安河笑一声:“我浪漫过敏,你少唬我。” 戚不照看看时间:“太晚了,再走下去你明天还去不去排练。” 这么体贴。 “好吧。” 丛安河想,那就尽兴而归。 他抬头看,这棵梧桐的树影庞大,白天蔽日,晚上便遮月。岸边谁凿了个扁桃仁形的许愿池,看起来有些年头,池里落了零星几枚硬币。 电子支付大行其道,丛安河摸口袋摸了个空。戚不照摸索半天,只掏出一罐常温的果酒。 两人面面相觑。 “喝吗?”戚不照举杯。 丛安河纳闷:“你轮椅里都藏了什么东西,上次是花,这次是酒。” 戚不照把易拉罐起开,递给他:“反正没有硬币。” “只有一瓶。” “嗯,凑合吧。”戚不照答。 丛安河擦了擦许愿池的瓷砖边缘,坐上去。这时候他倒平白做作起来:“没有杯子我怎么喝?” 易拉罐里气泡作响,不动也像在摇沙锤。戚不照把罐子靠在耳边听个响。 “我们掰手腕怎么样?”他一如既往语出惊人:“赢一局,喝一口。” 丛安河刚想骂他不怀好意,一阵风便途径,吹散翳月的树影。 这儿人迹罕至,路灯间隔远。几乎算是明亮的月光闻声落在水里,池水、河水,转眼荡成粼粼的银波。 戚不照长了张浓到锋利的美人面。 夜晚,光线暗下去,人眼对色彩的辨识度大大降低。丛安河只看得见他皮肤苍白,眉眼是纯粹又美丽的黑,山根和眉骨太高,以至于眼窝处沉出两扇阴影。 月光照着月光,同水波流淌*,缎子一样覆在他的发上、眼里,呈出柔和的色泽。 明明清楚是食肉的大型动物,一秒的晃神,丛安河却开始深信他其实温顺又柔软,不会对自己露出爪子。 于是他伸出手,发出邀请:“不掰手腕了,跳支舞吧。” 戚不照有些意外,他把空的那只手落在丛安河手上:“怎么跳?” 丛安河取下戚不照握着的易拉罐,顺手放在身侧的瓷台上,站起身。 他想了想,问:“看没看过《纵横四海》?” 戚不照坦白说没看过。 “没关系,”丛安河把音乐软件打开,手机丢在易拉罐旁边,“那就随意。” 音乐响起,是爵士组曲里的圆舞曲,轻快又俏皮。 丛安河按下轮椅的自动驾驶按钮,拉起戚不照的手。 影子像连体婴,被斜角的光源叠在一处,他向前,他就向前,他向后,他便向后。 很快戚不照就掌握了配乐的节奏,右手牵着丛安河,左手调方向。 丛安河往左,他就要往右。 几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