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洞外的风,我却无端地觉得寒冷。 我偏过头,望见身下的嫁袍,早被淫液打湿,混杂着血水,泥泞不堪。 为何我总是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纯净的灵力汇聚到丹田处,那里藏着我的金丹,似一颗炙了火的珠子,烫得我小腹微微痉挛。 云霁仙尊摸我汗涔涔的脸,神色微暗,“温青。” 我抬眸,眼前逐渐变得清明,注视着云霁仙尊,却仍无法在他眼中看出些许明朗。 他便是如此,直至今日依旧叫我捉摸不透。 我不知他为何冒着与魔界为敌之险来救我,不知为何他明明无情却假意有情,也不知为何他会舍下宋遥临在魔界而带我远走。 我都不知,我也不想知道了。 待我伤势渐缓,云霁仙尊终是放开我,我无其它衣物可敝体,只好披上染了淫液的嫁袍,从袍上撕下一块碎布当作发带,将一头散落的发随意束起。 洞外了无声息,但沈翊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望着天边一轮皎皎银月,心亦如这月色一般苍茫。 云霁仙尊解了阵法,与我一同出了洞穴。 临行前,他却用力地握了下我的手腕,我疑惑地看着他,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晦暗,像是不想踏出这一步。 但我终要离开。 乌云将月色掩盖,我乘风而去,喧嚣的风策策刮着,我嗅着清风,久违地感到舒畅。 我已经十年有余不曾腾云驾雾,待我行出几里,我才发觉自己唇角是扬着的。 笑是一生,痛是一生。 我既能触月摸云,又曾见得青鸟衔花,也算不枉此行。 再往北二十公里,便能离开魔界。 而魔界与人间的交界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万魂谷。 第49章 49 我品尝着翻云的痛快时,云霁仙尊便一直跟随在我身旁,他凝视着我,月色太朦胧,他眼里倒着浮光,所有情绪皆被隐去。 而我已无暇顾及他在思索什么。 远方有山峰起伏,将一轮弯月吞没在树影中,我欣赏不了银月,悻悻地收回目光。 胸腔处传来阵阵闷痛,魔尊那两击到底让我受损不少,我行云的速度慢下来,寒风刮过我的耳侧,呼呼叫着。 云霁仙尊不知何时御剑与我比肩。 想我还拜在他门下之时,日夜想着此景,憧憬着有朝一日能与他一般成为世间人人敬仰的大能,可惜美梦破碎,只剩下一地狼藉。 宋遥临修为虽醇厚,但他是火灵根,我是水灵根,二者相斥,灵力输送到我体内时大幅度锐减,而今我不过充其量是金丹阶乘,又是炉鼎体质,想要再进阶元婴不知要再付出多少年的努力。 我摊开掌心,又合上,心中再无波澜。 云霁仙尊一语不发,我问,“你就不担心沈翊杀了宋遥临吗?“ 他能为宋遥临做那样多的事,而今倒是舍得将宋遥临留在那吃人不吐骨头之地,当真稀奇。 云霁仙尊沉默半晌,没有回我的话,反而道,“他们追来了。” 我屏息凝神才勉强听到魔修的厉叫声,却没有半分惧意。 不远处便是万魂谷,书中记载,那是穷凶恶极的鬼怪都不敢踏足之地,谷下聚集世间无数怨魂,怨念冲天,人、仙、魔一旦跃下,势必被虎视眈眈的怨魂吞肉吃骨,九死一生。 从前我为了得云霁仙尊高看一眼,曾心想就算是跳下万魂谷也在所不惜,却未曾真正踏足此地,而今只是远远瞧着,已感受那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怨念层层叠叠地拍打而来,仿若在叫嚣着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与愤恨。 身后的嘶吼声像是潮水一般越来越近—— 我回头望去,比天更黑的是千万猖獗的魔修,一个个钩爪锯牙,磨牙吮血,通天的咆哮声起起伏伏,如同猛兽见到猎物般目露精光乘风而来。 马头的魔修龇牙咧嘴、四蹄哒哒,豹脸的魔修张大利齿、巡风飞翔,狐狸眼的魔修摆着长尾、婀娜摇曳,更有眼球爆出,长舌缠颈,唇裂至耳,腹部掏空的异形各色魔修凶相毕露,嗅着血腥味嗷嗷袭来,如此场面,在夜色之中诡谲惊悚,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而位于万千丑恶魔修中央的是一袭锦袍的沈翊,一贯的矜贵傲然,邪佞狂妄,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阴戾,仿若生来就使得这些邪魔对他俯首称臣。 我遥遥望去,隐约瞧见了继位后的沈翊横扫千军的壮阔画面。 现在他出动千军万马来抓一个我,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温青,你现在回去和本尊完婚,今日之事本尊既往不咎,否则,”沈翊的声音在嘶叫声中清晰如晨钟,他甩出蛇鞭,一个浑身沥血的身影如麻袋一般被甩了出来,“本尊便在你师徒二人面前将他粉身碎骨。” 我和云霁仙尊自然看清了那血人是谁。 蛇鞭的尾部卷着一只银质鹰爪,爪子没入血肉,穿透了琵琶骨,那人抬起脸来,一张染血的清秀面庞呈现在我眼前。 宋遥临被擒是始料所及的,我对上他在月色中闪烁的清耀目光,一瞬,挪开。 云霁仙尊手执断天剑,停了下来,转眸对我道,“你先走。” 他的白袍在月色中镀上一层淡色银光,杀气翻腾中,似要大开杀戒的九天神人。 我冷眼看着这场无休无止的闹剧。 一个原是高山景行的大乘之士,一个曾是颖悟绝人的天才少年,一个本是轩昂气宇的魔尊幼子,竟皆与我纠葛不休,行至末路。 走,我该走去哪里? 难不成我要改头换面苟且偷生,日日忧惧是否会再落在他们三人手中? 想我原也是重华山人人艳羡的温师兄,怎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双目茫茫,天地之大,竟无一处是我的容身之所。 太可笑,太可笑! 我猛然御风朝万魂谷的方向而去。 沈翊面色一变,大斥,“温青!” 我充耳不闻,也不顾身后是否有人追赶上来,一味地奔向禁忌之地。 浓厚的怨气如有实质,空气稀薄得我喘不过气,我听见怨魂厉叫狂嚎着,仿佛在欢迎一个新的怨灵前来。 万魂谷沙尘漫天,谷周空无一物,谷下漆黑不见底。 狂沙飞舞迷人眼,我站在谷沿,回过身望着追赶而来的众人。 云霁仙尊的断天剑下斩了一个又一个的亡魂,魔修无声无息便在他手中断送了性命。 宋遥临被锁了琵琶骨半跪在地,肩胛处的血顺着衣襟坠落在沙土中。 沈翊面色冷凝,咬牙切齿地冲我呵斥,“温青,你再动一步,本尊便.....” 他似乎找不到可以威胁我的法子了,接着的话没能说下去。 云霁仙尊斩杀了千百魔修,总是一尘不染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