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常常是跟了数人,明明该是鼎沸的人气,一个个却小心又谨慎。 他们远远的与圣上擦肩而过,仿若一片无声无息的云,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楚千泽身在此间,另有一片自己的世界,他今日出宫算是匆忙,不过一念之间想起曾遗落在少年居所处的桃花,如今手中全实握住的画卷,心口泛开的四月,竟也能在想起某人的时候,微微柔和一瞬眉眼。 于圣上而言的一念之间,底下的人却动的天翻地覆,听得动静的御前侍卫曲盛也被惊动,正正撞上要离开的圣上。 “圣上。”曲盛一身侍卫装极为利落,内敛锋锐,大步朝着这边走来时,无数宫侍纷纷避让。 楚千泽眉眼疏淡,并未看曲盛一眼,“既然来了就跟上吧。” 曲盛应是,他直起身时,自然也看到了圣上手中画卷。 曲盛与圣上幼时相交,有段时日王朝内外政局极为敏感,为了护卫尚是太子的圣上安全,更是直接憩在外屋,可就是这般算的上天下一等的“亲密”关系,他依旧猜不出那副画卷之中有何特殊的地方。 那只是一卷出现在陈旧岁月中,无比寻常的一张旧画。 世界所有不起眼的旧物,能让人驻足珍玩的只有移情这一个原因。 因为源头那人足够珍贵,才会使得一件旧年岁月中不甚起眼的画卷,有了别样的意义。 曲盛这段时日手头上的事情积的很多,守卫圣上的明与暗的两股势力,平日并不会有多少联系,但是有些动静再悄然,他作为明面统领之一,不可能毫无所知。 初时,曲盛是诧然的。 那份诧然在做过多次心理准备后,每一次面见圣上,都会反复升起。 真是奇怪啊,谁能看着圣上那张脸,说出情爱一事,连出口都仿佛是侵扰天恩的两个字,谁都不敢将其与圣上联系在一起。 以至于就连如今,曲盛眼前纵使一再划过曾出现在圣上精致手骨上的细碎咬痕,这段时日出现过的种种,他依旧没有咬实心中隐约的猜测。 楚千泽的视线何其敏锐,身后的视线恪守本分,他也懒得计较,手中紧实握住某物的感觉,某种程度上极大地满足他作为帝王的那份掌控欲。 这让他不由想起些什么。 指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窒热的床帏间,有谁的喉骨被用力攥压。 模糊滚烫的吐息间,楚千泽隐约记得,他曾想要咬上那喉骨,说不清是想要以此惩戒谢辰的僭越,还是想要在对方最重要的地方留下独一份的痕迹。 楚千泽微抿了下唇,莫测眸光轻闪,他踏过东宫看向天边,午时已过。 上次这样抬眼看向天边出神之时,已是三月之前。 也才三月而已。 * “京都真热闹。”阿柳双手抱胸,眯眸打量着高阔城墙,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 远处壮阔城墙下的人流密集,鼎沸的人气造就了极致的繁华。 太热闹了,阿柳说的淡定,但南疆本部族隐匿深山,她被管束的也紧,还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不自觉间,就有些看的出了神。 来往的人流之中,不乏宦官权贵,但也从来不少平民百姓,他们偶有交错在同一轨道的时候,看着莫名的和谐。 “王朝中心所在,天下才子所向之。”谢辰倚在马车之内,没有推窗也没有动,他没有刻意去听,热闹的人声却一个劲的往耳朵里钻。 谢辰微微侧了下头,“自然是天下一等的热闹。” “人人都上赶着往这里来,就你要被费心捆回来。”阿柳看不得谢辰懒着身子的模样,伸手利索开了马车的窗,一张娇俏的脸就探入了车内,她上下打量了谢辰一眼,“你别这幅模样,让那位看了,还以为我下了多重的毒药。” 谢辰身子骨被迷了这些时日,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他却一日比一日贪懒,此时五指成拳,食指凸起抵着额侧,掀了掀眼皮,神态慵懒。 “是药三分毒。”他微微笑道,“我快无药可治了。” 阿柳双手拖着腮,撑在车窗边,“你到底是谁?如今都在京都城外了,他们不告诉我就算了,你还要藏着掖着吗?” 这么大费周章的从南疆送回京都,下令的那位还是王朝的主人。 最重要的是,药都下了,还要坐着马车,平白费了好些时间。 谢辰看她一眼,“我是纨绔,家有万金,谁都惦记着我。” “我看你不像是个纨绔。”阿柳道,“倒像是长老们口中真假话掺着讲,专骗我们的坏家伙,肚子里都是什么黑水。” “是墨水。”谢辰想了想,纠正道,他低垂着眼,面上逐渐掩不住倦意。 阿柳敷衍点了点头,她手一指前方,“马上来接你的人就要出来了,你也别强行撑着了,都到这里了,你就顺着药性睡过去吧。” “你逃不掉的。” 她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强压着的睡意随着对方这句话触底反弹,谢辰勉强抬眼,眼中世界逐渐朦胧开,落入阿柳眼中,多情眸眼却是要泛滥出春水一般,让她措不及防愣了一下。 阿柳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小声咕哝了一句。 谢辰撑不住唇边笑意,成拳的手张开抵住了上半张脸,墨色发丝垂散在脸侧,静默之中,他身上某些让人心悸的气势,若有似无的透出了一二。 阿柳再一次别开视线,这一次脚下也向后撤了一步。 谢辰算着药性上涌的时间,竟最后夸了小姑娘一句。 “药用的不错。” 恐怕跟着的人里面,不少人都快忘了阿柳是玩蛊的。 人是睡过去了,但阿柳还是有些不放心,探了身子要去碰谢辰的手腕,却在擦过对方昏睡着的脸时,一阵极快的凉风掠过之间。 阿柳收手极快,定睛一看,指腹上还是破了个口子,她不用看带起凉风的是什么,都知道又是谁顺手抛出的叶子。 警告、警告、又是警告! 阿柳气的抓了把头发,满头的银饰叮当作响。 “你们这群家伙有病吧!!!碰不得近不得,知道我天天控制用药的份量有多辛苦吗!”她转身大骂,但除去几个仆侍抖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响。 阿柳牙口都泛起了痒意。 她再看向谢辰,心道这待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处处周全,却又处处霸道。 在这种氛围中还能淡然处之的谢辰,于阿柳眼中,也是古怪。 一群古怪的家伙。 阿柳抱胸生着闷气,靠在树上,冷眼看着京内出来的一列人,小心将人移入了一架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那从车窗内翻出的帘布光华流转,被内里的仆人轻轻一扯仿佛就要断了。 哪怕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