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妄渊一挥袖话本子就从他手中消失,他低声道:“我记得,你有一样法器,叫缚灵绳。” “啊。”柳生生点头,这法器是她无数不多可以傍身的,换做别人问早就一剑抽死了,但帝尊问她立刻拿了出来,“您要用吗?” “我不用。”柳妄渊眸色幽深:“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宿问清融合这抹残魂出来时柳生生已经走了,只剩下帝尊一个人躺在一方软榻中,旁边石桌上的茶水已将凉了,男人外面的紫色法袍又没穿好,腰侧堆了几层,面容平静俊美。 宿问清轻声靠近,稍微盯着一看就入了迷。 他还在天岚派的时候就曾自我检讨过,几千年的修心修性,怎么就对忘渊帝尊一眼难忘了?像是种了心魔,然后便生了爱慕,如今才懂,除了帝尊他也喜欢不上其他人。 宿问清稍微俯身,望着帝尊浓密的睫毛想要吹口气,但刚一动就被人抓住手腕,猛地一拽。 宿问清也不反抗,直接跌在帝尊怀中。 空气中有淡淡的浮蕊花香。 第一百五十章:不愿意面对 庄深这段时间行过了跟哥哥待过的每一个地方,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开始的破庙。 当然,所谓的破庙早已化作黄土,唯有后山的模样依稀可辨,一切都被掩埋,但庄深清楚就是这儿。 他随意找了个土坡坐下,人间正是六月天,阳光烘烤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庄深抓了把干土,看着它们从指缝间缓缓漏掉。 不管过去多久,成为了什么,他只觉得这里真实,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就好了,偏要修真问道,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可没有成为至尊强者之前,什么都会失去,乃至于最后他成为了天道,也没能挽回一个谢舟。 但是快了……庄深神色温和,但眼中的绝望贫瘠没有丝毫缓解,甚至隐隐透出急不可耐的疯癫来。 万万年前他夺了问清仙尊的先天灵根,以此为媒介,将其与谢舟全部的生机命脉绑在一起,一旦谢舟飘散开的神魂重新汇聚,时间一到步入轮回,他就能发现,说起来当年问清仙尊帮过他,他这么做算是恩将仇报,但一切跟谢舟比起来都不值一提,谁让先天灵根可以重生往复,是谢舟唯一的机会。 而最近庄深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问清仙尊的神魂复苏。 想到这儿,庄深哼起了一首悠扬的小调,是谢舟教他的,庄深陶醉其中,很快闭上眼睛轻轻晃着脑袋,可很快有水色浸透他的眼角,热泪顺着脸庞滑下,万万年,真的很久了。 哥,我好想你。 可庄深不知道的是所谓的问清仙尊神魂复苏,是宿问清融合了被小狐狸找回来的那些残魂,大能修士都有在巅峰时期将神魂四散一些的习惯,这些神魂中的一部分会自行被天地哺育,就如同提前准备好的补丁,万一日后遭受重创,将是起死回生的无上机遇,而宿问清得到的这些,跟上一世被夺走的先天灵根没有任何关系。 宿问清最近的修为突飞猛进,半步飞升的残魂,还是自己的,胜过一切灵丹妙药,他的境界稳步提升,竟隐隐到了合道后期大圆满! 宿问清问道以来,走的都是脚踏实地的路子,这感觉太飘了,让他莫名不安。 “都是你曾经种的因,如今结的果罢了,不必忧心。”苏和看得开,正在给青刍们喂食,十二只一只不少,已经从小团子长得有山鸡那么大,就是换毛光秃秃的不好看,风卿每次见到都很嫌弃。 宿问清呼出口气:“嗯。” “不过依照这个速度,等青刍长大,你也就该历经合道天劫了。”苏和被阳光晒得眯了眯眼:“时间很快。” “是挺快。”宿问清压低声音:“我看你自从来到上界,对修为境界看得一点儿不重,一直停留在合道中期,苏和仙尊,稍微刻苦点儿。” 苏和轻咳两声,随手抱起一只青刍放在怀里,“我觉得挺好的。” 宿问清失笑:“怎么像个小孩子。” 说话间柳妄渊提着鱼从远处走来,苏和一看四五条:“今晚有口福了。” 他们在岐麓山上就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偶尔灵光一闪,悟道入定,就在房间或者后山待上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流水,又像是静止不动,所有的危机跟阴霾似乎都被暖阳炙烤干净,宿问清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怎么说,烤鱼?”柳妄渊提到问清面前晃了晃,“很肥。” 苏和附和:“烤鱼。” 宿问清笑道:“我都行。” 青刍每隔十年长大一些,于忘渊帝这些大能而言,不过眨眼的功夫,等到这十二只青刍生出艳丽的尾翼,偶尔跟火凤似的从树梢飞翔而下,已是三百年后。 这三百年间柳妄渊一直跟宿问清待在一起,似乎没任何变化,但随着合道天劫的到来,宿问清越来越不安,说不准为什么,许是天劫九死一生,可他道心坚稳,不觉得会在天劫中陨落,宿问清琢磨良久,终于察觉到中这种不安来自于帝尊。 忘渊帝对问清言听计从,日日黏在一起,他们明明有那么漫长的时光,可又像是到明日为止,帝尊在抓紧时间似的。 这天清晨,阳光刚破云而出了一瞬,就被滚滚黑暗吞噬,岐麓山被阴霾笼罩,宿问清手执朗樾站在经常冥想悟道的一座高峰上,静默望着苍穹。 “虽有上一世飞升残魂加持,但仙君这速度太快了。”风卿感叹。 泽喻看向一侧将全部气息都收敛干净的帝尊,总觉得这人瞒了大家什么。 “干嘛盯着我看?”柳妄渊对上泽喻的视线,微微挑眉:“想爹了?” 换做平时泽喻早就一鞭子招呼上来,但此刻一反常态,皱了皱眉:“我们是生死好友。” 柳妄渊:“……然后呢?” 泽喻沉声:“有事可以同我们商量。” “好儿子。”柳妄渊去揉泽喻的头,被利落躲开。 这个功夫天上奔雷滚滚,方圆千里一丝阳光不见,腥黑的天幕成了倒映的沼泽,如何凝望都看不到生机,唯有趟过这里,才是真正意义的半步飞升。 第一道天雷毫无征兆地砸下,直奔宿问清而去,身后的火舌似乎可以撕裂空间,天幕欲要倾塌,令人不寒